夏云姒瞧瞧他们,和善地颔了颔首:“都免礼了。天热,多劳你们在此等候多时。都跟小禄子喝茶去,今儿个不必侍奉了。”
这话一说,瞧着便是个好相与的主子。几人便都露出欣喜,谢恩告退,与吴庆一并随着小禄子往后院去。
夏云姒目送他们离开,才复又提步,缓缓地进了屋。
房中早已布置妥当,只有些从宫中带来的日常所需之物还需临时收拾。莺歌、燕舞当即手脚麻利地拾掇起来,燕时守去了门外,莺时与含玉在她跟前候着。
夏云姒坐到案边,接过茶来抿了一口:“记得去查清底细。”
莺时欠身:“娘子放心,奴婢心里有数。这几日也不会叫他们到跟前侍奉。”
。
百余丈外,清凉殿中。
清风徐徐吹进宽阔的大殿,珠帘摇曳,叮铃碰撞出一派凉爽。
这宁静祥和的气氛中,皇帝却显然心神不宁。
他已在殿中踱了半晌步子,不快,似只是随意散步,却眉心拧着,端是在斟酌什么。
樊应德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般的心神不宁近来常有。樊应德在其位谋其政,为主子仔细思量——很快便忆起,这情形是从那日给夏宣仪送去烧蓝首饰后开始的。
但给嫔妃添些首饰又实在不是什么大事,樊应德再做细想,估摸着是因为夏宣仪婉拒了皇上要她一并去皇陵的要求。
在樊应德看来,夏宣仪那般做法实在是不上道。
——皇上那是只想去祭拜皇后吗?
就算是——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只想去祭拜皇后,那也终究是为她添了一个在宫外伴驾的机会。
而且时日还不短,一天一夜,时刻为伴。
这样的机会如是给了旁人,指不定要如何欣喜。
这夏宣仪明明看上去也不是个蠢人,怎的就不识趣呢?
樊应德心中扼腕,却又不好说什么。思来想去,倒在心下为她寻了个由头,觉着大约是亲姐姐在她心里的分量到底比皇上更重些。
这也情有可原,姐妹情深嘛,应当的。
可他自己暗自寻了这由头让自己想通了不顶用,皇上明摆着是让她给噎着了。
也是。他是九五之尊,对谁动了心都能直接说,偏偏这夏宣仪中间隔了层发妻的缘故,不好直接表露心迹。
隐忍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寻了个由头可与她一并在外相处,她却又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这换了谁不觉得懊恼?
除却懊恼,大抵还有几许患得患失。
宫里的女人,谁也不需皇上费尽心神的揣摩心思去讨好,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拿捏不住的,难免无措。
他现下大概是想去见夏宣仪的,只是刚被她拒绝过,便觉得再见她便要谨慎、免得惹她不快吧。
皇上可真是上心了。
樊应德心下既觉得好笑,又觉得自己此时必得帮皇上铺个路搭个桥才是。
任凭皇上这样心烦意乱就是他的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