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员外让了座,问道:“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我昨天就来过这里,看到了,听到了,自然能够想到。”水影居然毫不隐瞒。
何员外竟然也毫无惊讶,淡淡地点头,“我也听说姑娘是从集外来的,想必不是凡人。你说的对,我的确欠了债,造了孽,我每天都在等待报应,等待月盈来杀我。”
“可是你现在活得很好,而那些无辜的妇孺却死得很惨。五十年来,她每半月杀两人。你知道平安集现在是什么样子吗?她不但杀了那些女人和婴儿,还掳走了他们的魂魄,让他们不能重新转世!是你害死月盈,这笔帐却算到了无辜者的头上,你好像还安心得很。”
“是我害了她,但月盈没有死,她还活着。”老人呆滞的眼里突然精光暴射,对水影大叫道。
“她没有死!”水影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但她又看到了床上的襁褓,那里面包裹着婴儿的干尸,证明这老者已经神志不清,他希望月盈活着,就固执地这样认为。
月盈的生死是最让水影困惑的谜团。如果月盈真的没有死,那么是谁救了她?为什么不连宝儿一起救走?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子,怎么能杀死这么多人?还劫走了他们的灵魂,居然连阴司都不敢管她。这根本就不可能!她若活着,只是一个凡人,就算死了,也不过是个屈死的冤魂,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法力和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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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夜月圆(1)
此后的十几天,水影过得极为平静,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每天只在自己房里打坐修行,话也极少说。王远夫妻心急如焚,却又不敢催她,只好用长吁短叹来提醒她,水影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转眼间就到了十四日,午饭时,水影忽然道:“你们去找一处宽敞的房舍,让镇上所有一两岁的男童和他们的母亲都住进去,明日我去守着他们,看看还会不会死人!”
周氏立刻喜形于色,一叠声的道:“那一定不会了,一定不会了!”然后急急地出门,找房子去了。
周氏相信水影,水影却不太相信自己。但除了迎面较量,她已无路可走了。
十五.夜。本该是月圆之期,苍穹却暗沉沉满布阴云,连星辰也无一颗。三十多个年轻媳妇带着幼子聚在一间大屋里,她们蜷缩在一起,窃窃低语,语声里有微微的颤抖,不时偷眼看着在一旁闭目独坐的水影,有信赖的眼神,也有怀疑的目光。那些小小的孩童,似乎也感到了气氛的紧张和潜在的危险,一个个不哭不闹,乖乖地并排躺在大炕上,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四处乱看。
一更刚过,有两个女子站起来,怯生生问道:“水影姑娘,我们想喝水!”
水影有些犯难,她忘了让周氏给她们准备些水和食物。现在要是陪她们去院里打井水,屋里的人就没了照应;要是让她们自己去,又难保不会有危险。
她正犹豫着,又有一人起身,说道:“水影姑娘,我和她们一起去。您放心,不会有事的。那个怪物从来都是杀一对母子,只要我们的孩子在屋里,就不会有事。”
她的话确有道理,水影想了想,颔首道:“那就这样吧。你们三人打了水之后就立刻回来,不许停留。”
三人刚出门,水影就听到一声惊呼,她心里一紧,冲到门前,又刹住了脚步,高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是彩霞滑了一跤。”一个女人应道。
不一会儿,三人回来了,水影这才松了口气。却见彩霞脸色惨白,脚步蹒跚。“摔伤了吗?”水影忙上前扶她,碰到她的手,竟是冰冷。她像被烫到似的用力挣脱,吃力地走到炕边,坐下来。但手理了理散乱的鬓角,闭目养神。
那两个女人连忙向水影解释:“彩霞胆子小,刚才摔了一跤,吓着了。她一被吓着就是这样怪怪的,向来如此。您大度,别生她的气。”
水影又看了她几眼,她除了脸色苍白没有其他异样,胸口起伏,呼吸正常,水影渐渐放下心来,暗笑自己太过多疑,比这女人还胆小。
远处巷子里的更鼓敲过三下,夜阑人静,大家都睡熟了,水影则安然闭目打坐。
“娘,我要撒尿!”稚嫩的童音带着惺忪睡意喊叫着,水影睁眼一看,那个孩子正是彩霞的儿子小虎。彩霞闻声起身,伸手去抱儿子。她的脸色仍是煞白,眼神呆滞,伸出的手也是僵硬惨白。
水影心念电闪,厉喝道:“不要碰孩子!”她抢步上前,举掌斩向彩霞的手腕。彩霞猛地抬头面对她,脸上竟赫然出现两道血红的伤痕,斜斜地交叉划过面颊,狰狞可怖。水影一惊,手下稍滞,彩霞的手指已划过孩子的头顶,小虎“咕咚”一声倒在炕上,身体蜷缩,眼睛圆睁着,眸子里凝结着最后的惊恐。
彩霞也颓然倒下,再也不动了。女人们惊恐地喊叫着,抱起自己的孩子,夺门而逃。水影也不追赶,已有一对母子死了,剩下的人暂时已无危险。
水影怔怔地看着两具尸体,心中一片清明。彩霞是中了“驱尸术”,其实她在院里就已经被月盈杀死了,所以才会跌倒。月盈又对她施了“驱尸术”,让她回来杀自己的孩子。“驱尸术”是魔界的一种法术,能让一具尸体暂时保持呼吸和行动,按照施术者的命令做事,一旦任务完成,尸体就会彻底死去。
水影俯身检查彩霞和小虎的尸体,魂魄果然已不在了。水影真正被激怒了,她推开窗,让深夜的冷风扑在脸上。沉吟片刻,她眼前一亮,飞身从窗户跃出,拈“驭风诀”飞进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