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昨天,靖江的一个村子被洗劫一空,更有十数位少年少女被掳掠而走。身为一府的长官,兰沁禾的愤怒可想而知。
“王千户!”她从案牍后面站了起身,扬声怒喝,“我上个月就同你说过,靖江地处孤立,势必要森严戒备,你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了,我立即就可以革你的职!”
“大人,卑职确实听您的话好好排查靖江各处了。”站在下面说话的男人委屈道,“可昨夜偷袭的倭寇不是从咱们常州过的,是打廖角咀过通州进的靖江,那都是扬州府的地界,卑职也没有办法。”
在扬州府和常州之间有一道狭窄的水路,从黄海可通常州的靖江北部,而那到狭窄的水路是划分在扬州府的地界内的。
换而言之——他们管不了。
兰沁禾闭了闭眼,有时候她真想杀人。
确实靖江北部的河道归扬州府管辖,可南边、东边、西边呢!那些都是他们常州的地界,就没有一处防范!
何止是这一次,这些月来每回有倭寇伤人劫财,每次都有新的说辞。
说到底他们就没有想过让兰沁禾好过。
整个常州的士卒没有一个听从她调遣,最好常州乱起来,兰沁禾被革职查办遣送回京,这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她深吸了口气,冷了眼眸。
满朝的高级将领,从五军都督府到镇抚司、从兵部到前线,大半都是兰国骑的人马,若是在京城,别说一个小小的千户,就是她要召镇抚司的指挥使也就是一句话的功夫,偏生到了常州,竟然连一个走卒都使唤不动。
蛟龙搁浅,兰沁禾的憋屈达到了顶峰。
她怒极反笑,点了点头,“好,不愧是王家出来的将才,办事果真让人拿捏不到错处。”
这会儿王瑞辞官的消息已经遍布了南北,可底下的人依旧唤他为阁老,万清并不得心。
王千户扁了扁嘴,“您要是这么揣度卑职,那卑职也无话可说,大不了就是砍了头为大人解气。”
“我怎敢砍你的头。”兰沁禾笑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王千户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行了礼转身就走。
兰沁禾眉头紧锁,当即提了笔写奏疏。
她本不想这么快就用掉那张王牌,可现在看来,是该有所动作了。
常州官兵沆瀣一气,他们是根深蒂固的烂藤,想要使其重新变回茁壮健康的绿植恐怕已经不现实。
既然如此她只得将其连根拔起,在这片地上重新播种。
纳兰丫头,她要提前用了。
兰沁禾将弹劾的奏疏加急递去了内阁,在她等待朝廷回复的廷寄时,从京师来了一位让她夜不能寐的人——
司礼监掌印、九千岁慕良来南直隶督建了。
老祖宗来了江苏,凌翕马上召了各州府的长官过来为他践行。
常州毗邻应天府,路程很短。两天前兰沁禾还在常州,此时已经到了应天府的省衙门里了。
她坐在最末的位置上,看见了从门外进来的慕良,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原来她曾经还是个有头有脸的郡主,原来她还同这样厉害的人物有着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