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宫里做事?怪不得我看他既不住号房也不领国子监的粮米,还经常在京师里买字画,他家可真有钱。”
“那他以后还回来吗?”
“回什么回啊,你想想看,咱们来这不就是为了考取功名么,就算老天瞎了眼,让咱们中了状元,也就是去翰林院当修撰,一年才三十六两银子,估摸着,还不够人家喝上一壶酒呢。”
“唉,我西朝哪哪都好,就是官员的俸禄太低,这般下去,还不如做个商人快活。”
“你哭什么穷啊,前天不是刚在郡主的茶宴上得了首揆,拿了奖赏吗?”
“一共五两银子,我全寄回家让母亲看病了。”
“啊……对不住。”
兰沁禾听罢,心里颇不是滋味。西朝看似繁荣安定,可内里的问题接连不断。
高祖努力想营造清廉的官场,将官员俸禄定得极低,但是为官入仕哪里能少得了开销。
为了弥补窟窿,西朝官场贪墨横行,上到首辅下到县丞无一不贪。
如今国库空虚,各部衙门发不出钱粮来,官员们只好自己想法子糊口。如此一来,贪者愈贪,清者也被逼着贪。
“怎么,这青菜豆腐入不了你郡主娘娘的口?”
正思忖着,对面忽然坐下一人来,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兰沁禾一抬头,惊讶地开口,“殷姐姐?”
来人是一女子,一身茶白的绸直裰,头上用两根包银玉簪挽着,腰间一条祥云纹锦带,坠着一块流苏小玉。
兰沁禾开口之后才想起这里是什么地方,立即站起来就要行礼,“下官见过侍郎大人。”
此人正是同兰沁禾幼时便交好的殷姮。
“我今日穿的是便服,没有什么侍郎。”殷姮打断她,让她坐回来。
兰沁禾重新坐下,脸上露出了点意外的惊喜,“殷姐姐今日怎么来国子监了,吏部那边不需要当值吗?”
殷姮只长了兰沁禾三岁,但此时已是坐到了吏部侍郎的位置,比从三品的兰沁酥,还要高上半级。
“昨日你清闲时,可曾想到了我?”她笑着开口,“我这两日调班,今日休息,便来国子监问你讨顿饭吃。”
“只是刚刚过来时,看见放饭的地方都是学生,恐怕是轮不上我了。”
兰沁禾便将自己的饭推过去,“殷姐姐这是离开了国子监多久,连放饭的时候都记不得了,现在排队自然轮不上,你吃我的吧。”
“小妮子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让我堂堂侍郎吃你的剩饭?”
兰沁禾笑了两声,“我才吃了两口,你绕过那里吃就是了,不要就还给我,反正你总归是有的吃的。”说着作势要去拿回饭碗。
“别介。”殷姮挡下了她的手,毫无芥蒂地执起兰沁禾吃过的筷子用起膳来。
她并未如兰沁禾所说的那样“绕过吃过的地方”,相反,直接从兰沁禾吃的缺口那里,一筷一筷地吃了过去。
她一边吃一边摇了摇头,“明年就是秋闱了,国子监就给考生们吃这样的饭食,恐怕就算满腹经纶也要被饿扁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