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说:“你问问他做的那些事情可以被原谅么?”
胡尉琨抬起头来对方婷说:“你闪开,让他们打,这样我心里好受些!”
方婷哭着走到我面前,竟然徐徐地跪下:“苏航,我求你了,看在你们多年兄弟的情分上,放过阿琨吧!”
我赶紧把她扶起来,泪水也顺着我的脸颊流了下来,我转头对胡尉琨厉声说道:“你做的那些事,对得起方婷么?这次,我不想追究了,咱们从此一刀两断,各不相干,希望你以后好好待方婷,好自为之!”
田野赶紧提醒我:“老大,像这种禽兽不如的家伙,不能这么便宜了他。”
我摆摆手说:“走吧,我现在和他没有关系了,打这种人,脏了咱们的手。”
见我心意已决,田野也不再说话,跟着我和许诺走出屋子,房门关上的一霎那,我听到了胡尉琨的一声嚎啕。
因为这件事,我的心情极度压抑,但没想到,仅仅几天过后,又一个噩耗传来。
获刑十年的国内第一“黑哨”齐盛军因患血癌,经抢救无效,与世长辞。得到这一消息的当天,我就像傻了一样,在家里的沙上呆呆地坐了一天,直到许诺不放心我,来看我的时候,我才说出了几天来的第一句话,“究竟是为什么?”
齐盛军的葬礼我没有去,我没有脸去,如果不是我自以为这个社会还有公正,就一定不会去劝他自,换句话说,是我间接害了齐盛军,我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他的家人?
对于他的死,足协没有表任何看法,是啊,他们还能说什么呢?他们还有什么资格表看法呢?
那天我在电视里看到了记者对程局的采访。已经换岗到省人大的程局说,“齐盛军受到的待遇是不公平的,他不应该是第一个受法律制裁的受贿裁判,更不应该是惟一的一个!齐盛军确实受贿了,且数额不小,对他判刑是公平的,但不公平的是,他当时就有自表现,而且一直在反省,所以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节目中,程局为足坛扫黑最终的结局感到痛心:“好不容易拿到了那些调查材料,司法也介入了,谁知道在齐盛军之后再也没有谁被揪出来。足球的反**是社会公开性最大,舆论监督和介入最多,但结果却是透明度最低的一个!”
程局认为,齐盛军的死并不能让已经平息的足坛扫黑重新反扑,“你没看齐盛军死后,足协不表任何评论吗,我对体育反**局面非常缺乏信心,而且一度绝望。”
……
后来新华社的老穆给我打电话时说,齐盛军的律师声称,当时那封匿名信根本不是齐盛军写的,是有人故意伪造的。我对这个已经不敏感了,人都死了,还说这个有什么意义。
齐盛军,仅仅44岁的生命,让我心痛。也许他是唯一一个倒在扫黑风暴中的足球裁判。现在回头看那场所谓的风暴,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周星驰上演的那些无厘头的片子,除了荒唐搞笑之外没有别的什么。
对于齐盛军来说,告别这个世界也许是一种解脱,但是,是一种无奈的解脱,也是一种愤懑的解脱。一场所谓的反黑风暴倒下的居然是那个敢于承认自己的罪过,并主动返赃的人。对于齐盛军十年的刑期,我没有异议,但是,齐盛军居然是一个个案,让我无比怀疑法律的公正。因为按照我们国家的有关法律规定,行贿受贿是同样的罪过。那么当齐盛军背负黑哨受贿的罪名入狱的时候,那些行贿的任薄清们居然可以冠冕堂皇的毫不损。这是于情于法都解释不通的事情。
足协的高官们一直在为这场所谓的绿茵反黑信誓旦旦。口号家杨思德的表白,让这场正剧平添了闹剧的色彩。我们现在知道了,想揭开中国足球的黑幕是何等的难。新华社的穆亮和王海涛会为自己在那场所谓的反黑风暴中扮演的角色而难堪。
我现在甚至认为,任薄清是属于那种比较令人恶心的商人。他的龌龊令人不齿。他所谓的揭黑完全是属于那种吃不到葡萄的狐狸心态。如今,齐盛军去了天国,他却依然行贿无罪,这是一种令人深思的悲哀。
在中国的绿茵场上,有多少黑幕被人为地遮掩。齐盛军的悲哀在于他没能坚持“打死也不说”。他太相信“坦白从宽”。
而那些比齐盛军可能更黑的黑哨,能在那样一场看起来声势浩大的反黑风暴中安然无恙,只能有一种相对合理的解释,那就是有人在罩着他们,保护他们,要不然那个十七人的黑名单,为什么倒霉的只有齐盛军?
齐盛军的死亡,是一种黑色幽默。对于逝者我们不应当再说三道四,能让一个逝去的灵魂得到安息是一种善莫大焉。
死了,所有的悬案都不存在了。那些寝食难安的人可以安心的继续他们那黑不见光的事业了,但是,我相信,就算在黑暗中,他们也还是能依稀看到齐盛军那双眼睛!
……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连续几天心情抑郁的我都是在卧室的床上度过的。我不想起来,不想出去,只想把自己关在这小天地里,委琐地过活。
许诺来看过我几次,对我现在的状况表示担忧,我只是苦笑、干笑,失去了爱情,失去了友情,失去了事业和工作,我还能怎么样?
我躺在床上,脑子里只有一个人的身影,是许愿,她正在舞台上弹奏小提琴,弹奏那悠扬的《囚鸟》,多么美的女孩儿,那是可以让人忘记黑暗忘记不公忘记一切罪恶的美。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我心中有个声音在呼唤:层儿,回来吧!
刚在心里想完,突然有人开门。我以为有贼进来了,赶紧厉声问道:“谁?”
一个甜美而又熟悉的声音传进来:“坏蛋,这么晚了还不起床!真懒!”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当梦中的许愿真切地出现在卧室房门前的时候,心中突然有种死而复生的感觉。我赶紧下床走到她面前,“层儿……”
她在对着我笑,我不是在做梦吧?
“苏航……”她轻声叫着我的名字。
我百感交集,这幸福时刻想笑却笑不出来,反而让眼泪湿润了眼眶。我上前紧紧把她抱在怀里,柔顺的秀,轻若无骨的身子以及那清醇的体香,一切都是我所熟悉的许愿,我不是在做梦!
泪水在这一刻决堤,连日来的委屈和打击,让我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她哇哇大哭,压抑了很久的郁闷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