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怎么敢种大烟?我第二年就把大烟地扩成几千亩。”
花小尤说:“你这个人啊,就喜欢由着性子来,种大烟也跟人家治气。”
慕雨潇说:“种是治气种的,可种上了,觉得也是个不错的生意。你知道,我金盆洗手后,打家劫舍的事不做了,金银珠宝再多也是死的,花一个少一个,满东北这么多黄花寨的人,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这大烟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在东北也算是合法生意,钱来得还快。”
花小尤想起了哥哥国子秦,说:“你光想着赚钱,利大,可你就没见这东西害了多少人啊!”
慕雨潇把手中的绿叶一撕两半,扔在地上,说:“我管不了那么多,我既不是东北王,也不是救世主,有人种我就种,有人靠它赚钱,我也指它来钱,少我一个,东北的烟土不见得少;多我一个,也不见得就会沤烂了山,沤烂了地,沤臭了牡丹江,沤臭了大辽河。”
花小尤:“你总是有理,哎,我问你,你种大烟,贩大烟,自己怎么不抽大烟?”
慕雨潇说:“我也抽过,不过,我是为了戒烟才抽的大烟。”
花小尤说:“什么意思?”
慕雨潇说:“我听说,这大烟一旦沾上,谁也摆脱不了,我不信这个邪,就抽了,抽了一年,第二年开始戒烟,我要看看是不是人们说的那样,一试,哪有那回事,我说戒就戒了,再也没抽过。”
慕雨潇说得轻描淡写,可花小尤知道这事不那么简单。在宗室营里,她见过了太多的大烟鬼,也听过不少人喊着戒烟,其中也有她的大哥国子秦,可没有一个人能戒成,谁也受不了犯烟瘾时的折磨,没有钢铁般的意志是难过那道鬼门关的。
花小尤由衷地说:“我真服你了,想做什么就能做到。”
慕雨潇好像没有听见,默默地看着那满地的新绿,嘴角浮起一丝苦笑:“说来也真是个讽刺。”
花小尤问:“咋的?”
慕雨潇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先人是禁烟的英雄,后人却是个大烟贩子。”
花小尤听糊涂了。
慕雨潇继续说:“没听明白吧?我本不姓慕,姓林,真名叫林同举。我们林姓人中曾出过青史留名的大英雄,虎门销烟,举国同敬,可那浓烟烈火刚熄了不久,族人却干起了跟洋人一样的勾当,想我那林姓先人,如地下有知,怕是连魂灵都没颜再回到世上来。”
花小尤听出了慕雨潇话中的苦涩,说:“这事好办,咱们现在就蹚马过去,从东到西,用不了一天,就全把它■罢园了。然后,你把地交给我,我再给你种上,四边立上牌子,都写上我花小尤的名字,等到收成了,你只管拿钱,去干你的宏图伟略,骂名就由我来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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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过客 第七章(11)
慕雨潇:“你呀,想事总是这么信马由缰的,没一点正经,这么做,还不是掩耳盗铃。”
花小尤:“那可不一样,有朝一日见到那林姓先人,你就有话讲了,你可以说,我没干那缺德事啊,都是花小尤那个疯女子干的,我又管不了她,我额娘把我许配给了她,让我嫁鸡就随鸡,嫁狗就随狗,嫁了乞丐也只能满街走啦。”
慕雨潇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个大姑娘家,说这话害不害羞?”
花小尤:“别说那没用的,我可要开始放马蹚了。”
慕雨潇:“你还真想这么做啊,算了吧,真要干,也等明年吧,一百步是逃,五十步也是跑,反正也是种了,也不在乎再种一年。”
回去的路上,花小尤来了兴致,要与慕雨潇赛马,慕雨潇说,赛马有什么意思,我给你表演表演马术吧。
花小尤没有想到,慕雨潇竟然还有这个本事。只见他忽而镫里藏身,忽而马上倒立,最后竟在飞驰中,离鞍来了个漂亮的空翻,团身一周,再稳稳地落在马背上。
花小尤也上来了表演欲望,打马一冲,就赶到了慕雨潇的前边,大喊一声:“看我的!”就从马上飞跃起来,本想也学着慕雨潇来个空翻,这动作她在舞台上没少做,可没想到,身子一离鞍,心就有些惊慌,一迟疑,马已从身下飞驰而过,花小尤一声惊叫摔在地上。
慕雨潇心里喊了一声“坏了”,一个飞纵就从马上跳下来。
只见花小尤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慕雨潇蹲下身,用手探探花小尤的鼻息,发现她已没了气息。
慕雨潇急得连叫:“小尤!小尤!”
花小尤没有一点反应。
慕雨潇心疼得几乎要流泪,从第一次见到花小尤,这个姑娘就像一只顽皮可爱的小松鼠似的,头一拱,就把那毛团团的小身子拱进了他的心里。别人在他面前说话办事,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哪句话没说对,招来什么不测,只有这个花小尤,在他面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根本不考虑他爱不爱听,会不会生气。而他也确实不生气。就像刚会学话的小孙女骑在爷爷的脖子上撒了一泡尿,把刚换上身准备去见重要客人的礼服全弄脏了,可爷爷不生气,反而笑,大笑,开心地笑。第一次想起这个比喻,他很夸了自己一通,觉得很形象。以后再见花小尤,他心里的感觉就是,小孙女又来了。古今中外,能把恋人想象成小孙女的,慕雨潇怕是第一人。
慕雨潇抬头看了看,四野里见不到一个人,他知道,这里离最近的村镇也要有十多里。他弯腰抱起花小尤,把脸贴在她那凉凉的脸上,叫了一声“小尤”,猛觉心里一痛,眼泪先是一滴、接着就一串串地滚落下来。
慕雨潇抱着花小尤走到马前,抬腿正欲上马,突觉腮边有一股暖暖的气流,他低头一看,花小尤仍闭着眼睛,可嘴角却分明在笑。他心里一喜:鬼丫头,原来是装的呀!正想说什么,却见花小尤已睁开眼睛,两手一搭就钩在他的脖子上。
花小尤说:“把马打死。”
慕雨潇抽出枪,枪响马倒。
花小尤又说:“把那匹也打死。”
慕雨潇抬起枪,却犹豫了一下,这马跟他五六年了,他看了看花小尤。
花小尤口气不容商量:“打死。”
慕雨潇一枪打在马耳朵上,马一惊,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