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也不太会结。也是忘了。”保子边说边用拿着领带的手将信吾的下巴颏儿轻轻地往上抬了抬。信吾闭上了双眼。
保子想方设法把领带结好。
信吾仰着头,或许是压迫了后脑勺的缘故,突然有点恍惚。这当儿满眼闪烁着金色的飘雪。恍如夕照下的大雪崩的飘雪。还可以听见轰鸣声呢。
莫非发生了脑溢血?信吾吓得睁开了眼睛。
菊子屏住了呼吸,注视着保子的手的动作。
从前信吾在故乡的山上曾看过雪崩,这会儿幻觉出那时的场景。
“这样行了吧?”
保子结好了领带,又正了正领带结。
信吾也用手去摸了摸,碰到保子的指头。
“啊!”
信吾想起来了。大学毕业后第一次穿西服的时候,是保子的那位美貌的姐姐给结的领带。
信吾似是有意避开保子和菊子的目光,把脸朝向侧面的西服柜的镜子。
“这次还可以吧。哎呀,我可能是老糊涂了,突然连领带也不会结了,令人毛骨悚然啊!”
从保子会结领带这点看来,新婚的时候,信吾可能曾让保子替他结过领带吧?可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姐姐辞世后保子前去帮忙,是不是那时候也曾给她那位英俊的姐夫结过领带呢?
菊子趿着木凉鞋,不无担心地送信吾到了大门口。
“今晚呢?”
“没有开会,会早回来的。”
“请早点回来。”
在大船附近,透过电车的车窗可以望见晴朗的秋空下的富士山。信吾检查了一下领带,发现左右相反了。大概是因为保子面对着信吾结的领带,左边取得太长,所以左右弄错了。
“什么呀!”
信吾解开领带,毫不费劲地重新结好了。
方才忘记结法的事就像是谎言似的。
二
近来,修一和信吾常常结伴回家。
每隔三十分钟一趟的横须贺线电车,傍晚时分就每隔十五分钟开出一趟,有时车厢反而空荡荡。
在东京车站里,一个年轻的女子独自一人在信吾和修一并排而坐的前方的席位上坐下了。
“麻烦您看一下。”她对修一说了一句,将红手提皮包放在座位上,就站了起来。
“是两个人的座位?”
“嗯。”
年轻女子的回答十分暧昧。浓施白粉的面上没有一点愧色,转身就到月台去了。她身穿带垫肩的瘦长的蓝大衣,线条从肩流泻而下,一副柔媚而洒脱的姿影。
修一一下就询问她是不是两个人的座位,信吾深感佩服。他觉得修一很机灵。修一怎么会知道女子是有约会在等人呢?
经修一说过之后,信吾才恍然,那女子一定是去看伴侣了。
尽管如此,女子是坐在靠窗边的信吾的前面,她为什么反而向修一搭话呢?也许她站起来的一瞬间是朝向修一,或是修一容易让女子接近。
信吾望了望修一的侧面。
修一正在阅读晚报。
不一忽儿,年轻女子走进了电车,抓住敞开车门的人口的扶手,又再次扫视了一遍月台。好像还是没有看见约会的人。女人回到座位上来,她的浅色大衣,线条从肩向下摆缓缓流动,胸前是一个大扣子。口袋开得很低,女子一只手插在衣兜里,摇摇摆摆地走着。大衣的式样有点古怪,却很适体。
与刚才离去前不同,这回她是坐在修一的前面。她三次回头了望车厢的入口,看来或许是靠近通道的座位上容易瞧见人口处的缘故吧。
信吾前边的座位上摆放着那女子的手提包。是椭圆筒型的,铜卡口很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