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感谢你通知我。”
“你想知道其他信息吗?”
“暂时不用了,谢谢。过段时间再说吧。”
阿芙洛狄忒很想把这个消息告诉萨瓦斯。它关系到他们的未来,也正是她丈夫的期盼。
等到乔治·马修斯意识到电话真的断了,阿芙洛狄忒已经搭电梯下楼了。
她加快车速,沿笔直的公路前往酒店,穿过铁门,把车停在她丈夫的车子旁边。她快步走向入口,心怦怦直跳。
阳光斜射在擦拭得极光亮的玻璃上,她能清楚地看到门上自己的影子,而门内一片暗黑。她匆匆走进大厅,一下子撞到了正往外走的马科斯身上。手袋飞了出去,里面的东西散落在地上。
马科斯从未见过老板娘有步履不优雅从容的一刻,也没见过她未精心打理秀发、修饰妆容的时候。
几个员工立刻俯身把她掉落在家具下面和植物里的东西捡回来。
她并没有摔倒,却掩饰不住怒气,一把从马科斯手里夺回她的车钥匙。
“你怎么不看路?”她说。
他默默站在一边,忍下这不白之冤,将大事化小。马科斯一直暗自数着被她苛责的次数,这次当然也算在内。
阿芙洛狄忒走向接待处远端一角标有“员工专用”的大门,没敲门就走了进去。
“萨瓦斯,我有话对你说。”
看到妻子,萨瓦斯有点惊讶。她看起来异常激动,几乎有些邋遢,可脸上挂着笑。他站起来,请科斯塔斯一个小时后再回来。
科斯塔斯尚未离开,阿芙洛狄忒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我们不再需要这些布了!”她从手包里拿出一块样品,扬扬得意地宣布,“没必要重新装潢了。我们要重建!”
“什么?”萨瓦斯问。
阿芙洛狄忒立刻将事情说了一遍。
“这么说我们的愿望就要成真了!”他大声惊呼。
萨瓦斯一直把新的酒店项目计划书锁在办公桌最底下的抽屉里,现在他把这份蓝图铺在办公桌上。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对妻子露出了笑容。
“现在没什么能阻止我们了。”阿芙洛狄忒说。
“再给那个律师打电话。我们得尽快拿到那笔钱。这之前我可以申请贷款。”
“我想父亲一定会很高兴的。”阿芙洛狄忒答。
自特里福纳斯去世以来,他们之间的冷淡气氛第一次得到了缓和。
三个月后,阿芙洛狄忒出售了她父亲的公司,资金到位,天堂海滩宾馆拆除重建。
新酒店二十五层,六百个房间,档次稍低,目标市场瞄准那些不及日出酒店客人有钱的人,这样大规模的重建意味着酒店必须快速获利。如果他们倾囊投入,加快建造速度,支付加班费,用不了十八个月,新酒店就能开业。他们一起做了这个决定。他们投入得越多,收回利润的速度就越快。
“可能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给你买新珠宝……”萨瓦斯假意歉疚地低声说。
“我想我的珠宝已经够多了,”阿芙洛狄忒说,“可我们的时间却不够多。”
这是事实。在日出酒店开业的第一年,收益源源不绝地流入,快到萨瓦斯都来不及理清,那时他经常给妻子买新珠宝。他从不同商家那里,按照盎司购买黄金和数套宝石,以便计算这项投资的原价。然后,他出钱找珠宝商,通常是城里最好的珠宝商扬尼斯·帕帕多普洛斯,来设计和打造珠宝,而阿芙洛狄忒会亲自参与这个过程。她虽喜欢极致简约和现代风格,却乐于借鉴在萨拉米斯古城古墓里发现的珠宝式样,在她的珠宝上加入一些细节。这样做可以提升价值,虽然在萨瓦斯看来,原材料的原有价值才最重要。
现今,除了水泥商和玻璃商,萨瓦斯没工夫见任何人,而且他已开始按计算他妻子珠宝的价值那样,估算新酒店的收益了。
伊里妮近来很少见到她的大儿子。现在,从上午九点到次日凌晨四点,他都要在日出酒店工作。他是任何酒店都希望找到的头面人物,客人的任何问题,不论是抽水马桶坏了,还是账单里出现了一个粗心的错误,他都能迎刃而解。每个客人都满意地离开酒店,很多人以为马科斯就是老板。
伊里妮也很难见到赫里斯托斯。他要么避而不见,要么就是不在。她怕自己无法承受,所以没去探究。还好,其他事情分散了她的注意力。玛丽亚刚刚生下一个男孩,这是她的第一个外孙,取名瓦斯拉克斯。伊里妮大部分时间都在她的房间里,给他唱摇篮曲。这样的平和与渐渐逼近的暴力形成鲜明对比。每次她丈夫从常去的酒馆回来,讲述EOKAB队又对哪个警察局或政客发起了爆炸袭击,她都会把怀中的婴儿抱得更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