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下午五点,她要在天黑前和她的护送者见面。时间还很充裕,可她担心会迟到。直觉告诉她,那个典当商不是个有同情心的人。
恐惧和兴奋在她心里纠缠不已。
街上的路灯还没亮,她走得小心翼翼,以免被破碎的铺路石或掉落的建筑碎片绊倒。
周围的人不多。街角那几个希腊族士兵似乎没注意到她走过。他们站成一圈,面朝墙壁,一边抽烟一边笑。她看到一个母亲带着两个小孩子。他们看起来穷困潦倒,可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条面包。擦身而过时她闻到了面包的香味。
阿芙洛狄忒忽然感觉很饿,可现在已经来不及吃东西了。她最喜欢的糕饼店并不远,可她去不了。
终于她来到了目的地。当铺里没有灯光,窗户里翻转过来的标牌上写着“闭店”。她强忍着才没哭出来。
她站在那里,假装仔细端详没亮灯的橱窗里的商品。那里高高地堆着时钟、手表、华丽的银相框、圣像、半导体和其他曾经被主人珍视的东西,看起来和垃圾无异。
街上只有她一个人。
她想她的海蓝宝石肯定藏在当铺里,但也有可能已被卖掉了。没时间多愁善感了,她又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被骗了。她手里不过有一张没有签名的纸片而已。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了吉普车的声音,一转身,那辆车几乎就停在了她身边。车窗摇下,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声传来。
“帕帕科斯塔?”
她点点头。
“上来吧。”
没人为她开门的感觉很奇怪。
开车的人没有熄火,她刚一钻进乘客座,车子就开动了。
没有寒暄,他一上来就和她说了计划。听口音这人倒像希腊人,而不是希腊族塞浦路斯人。
“计划是这样的。我会带你去尼科西亚郊外十英里处的一个十字路口。有人从那里接应你,带你走二十英里。那得靠步行……”
“步行?”阿芙洛狄忒大声说,“可……”
“没多远,又不是你一个人,”开车的人不耐烦地说,“运气好的话,会有人在铁丝网那里等你。”
运气好的话。听起来这么草率,可她能说什么?她还有的选吗?
她把背包搂在怀里。吉普车已经到了尼科西亚市区边缘,公路凹凸不平,比以往更难走了。车子颠簸而行,她想看看外面有没有什么变化,可天黑了,什么都看不清。
司机明确表示他没兴趣和她聊天。大部分时间他都从侧窗向外观望,而没有看眼前的路,阿芙洛狄忒见状有些害怕。
一路上他们一辆车也没碰到,似乎没过多久,车就停了下来。司机吸了口烟。阿芙洛狄忒转身看着他,希望他能给她一个解释,这才注意到他看起来大概只有十八岁。年轻人没说话,只是下巴一扬,无礼地表示有人在前面等她。
她打开车门,双腿一摆,下了车。另一辆车没亮灯,而且熄着火。里面似乎没人。
她紧张地走过去,一颗心突突狂跳。吉普车开走了。她走近才看到驾驶席上有个人睡得正香。她敲敲车窗,那人一惊,醒了过来。他看也不看阿芙洛狄忒,只是斥责她来晚了。可她的命运掌握在这些人手里,她根本无法争辩。
这个驾驶员的脾气比刚才那个还差。他什么都没说,可他那一连串的低声咒骂表示他是个希腊族塞浦路斯人。
“你以前带别人过去法马古斯塔吗?”她紧张地问。
“没有,”他十分肯定,“没人想回去。太危险了。”
这段路像是走了一个世纪。烟味熏得她直恶心,可她终于感觉到车子减速了,不禁长出一口气。
“在这里下车。”他说着拉了一下手刹。
“可这里没人!”她表示抗议。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他直截了当地说。
阿芙洛狄忒不知道有多少人从她给的钱里分了一杯羹。自然没有人去关注这一点。
“可我不能就这样一个人站在荒凉的地方吧。”她决心不暴露自己的恐慌。
“我不会陪你等,”他说,“他们没给我钱干这个。”
“不是应该有人在这里接应我吗?”
“我不知道你的安排是什么,”他粗暴地说,“他们只叫我把你送到这个地方,现在你已经到了。”
一想到被丢在这个连人影都看不到的地方,阿芙洛狄忒都要吓昏了。干脆放弃了吧,她要去问问这个人可不可以把她送回他们出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