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马一语不发。
准毕业生继续说下去:“洼地只有恐怖分子和骆驼。你是从那里来的吗?”
亚马不搭腔。他知道,搭腔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其中一名准毕业生揪住他的毛线衣,咆哮道:“我说:你——是——从——哪——里——来——的?”
没人来得及回答。后脑勺撞上置物柜发出的噪声是如此震耳欲聋,亚马一开始还以为是他自己的头。波博将其中一名准毕业生腾空抓起——即便对方比波博大一岁,体重却至少比他轻十千克。波博澄清时,声音中冒着火:“熊镇。他叫亚马,他来自熊镇。”
那名较年长男生的眼神飘移着。波博放开他,但是立刻再次将他的后脑勺砸向置物柜。他的脸紧贴着对方的脸,问道:“他是从哪里来的?”
“熊镇!熊镇!!!见鬼……波博,这只是在开玩笑!”
波博放开他,他和朋友拔腿就跑。波博扶起亚马,试图将手也伸向札卡利亚,但被札卡利亚推开。波博对此一语不发。
“谢谢。”亚马说。
“现在,你是我们的一分子了,没人能动我们。”波博微笑着。
亚马看看札卡利亚,血从他朋友的鼻子里冒出来。
“我……还是……我们……”
“我得去上课了。但是我们午餐见,全队通常会坐同桌吃饭。来找我们吧!”波博打断他,走向出口。
亚马在他后方点点头。当他转身时,札卡利亚已经从置物柜取出夹克与提袋,走向出口。
“阿札!等等!拜托,他刚才帮了你啊!”
札卡利亚止步,但并未转身,以避免让亚马看见自己眼中的泪水。他开口道:“不,他是在帮你。所以,大明星,赶快去吧。你的新球队在等着你。”
门关上了。良知、罪恶感与不公不义淋遍亚马全身。要不是如此害怕弄伤自己,因而错过决赛,他肯定会一拳砸向其中一个置物柜的门。他从地板上捡起手机,没有拨任何电话。
班杰正前往教室,但凯文正好从其中一间卫生间出来,从他身边经过。班杰像是被从暗处伸出的手肘顶了一下,失去平衡。因为他知道,凯文从来不用学校的卫生间。凯文快步离开,但班杰迅疾止步。要让他受惊并不容易,但他只是站着,嘴巴半张着,双眼半阖着。凯文避开他的目光,好像他不存在。
在这两个朋友的记忆中,所有看过他们打球的人都说:两人似乎有着相同的“波长”,那是一种只有他们才能达到的秘密频率;在冰上,他们无须看见对方就能知道对方在哪里。两人始终无法用语言解释这一切,但现在,一切都静止下来。凯文在利特的护卫下掠过墙壁,其他青少年代表队球员自动从各个方向将他围住。如果班杰没了自己的球队,他可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谁;但现在他察觉到,自己正在了解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当凯文、利特、波博和其他人进入教室时,班杰仍然站在外面,试着不要向世界证明,他的人生中,什么能够被他毁灭的事物都不剩了。他是真的尽力尝试了。
在点名时,珍妮看向窗外,看见班杰在学校操场上点燃一根烟,跨上自行车,朝路边骑去。她犹豫了许久,最后仍然将他标示为出席。
安娜将手机屏幕亮度调到最大,开启所有应用程序,打开一段视频,然后才将手机留在置物柜里。她活像一个将家里藏酒全数清空的酒鬼,她知道,这天早上结束以前,她将会忍不住给玛雅打电话。她要确保那时手机电池毫无电力,这样就不可能打电话给她。
那天是哪些人坐在一起已经无关紧要。大家只是孤独地吃着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