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那女人看上去有点儿困惑。接着,她用心看了看这个男人,目光里半是同情,半是嘲弄;接下来又有一刻的茫然,没有说话;最后她放声大笑起来。
“你吃醋了,何塞。太棒了,你吃醋了!”
何塞脸又红了,带着明显的局促不安,几乎有点儿无地自容,就像一个孩子一下子被人揭穿了所有的秘密。他说:
“今天下午跟你说什么你都听不明白,女王。”他用抹布擦了擦汗,又说道,“这不像话的生活已经把你变成个粗野的人了。”
可是这会儿那女人的表情又变了个样。
“那就是说你没有喽。”她说。
她又看着他的眼睛,目光里闪动着奇异的光,像是忧伤,又像是挑战。
“那就是说你没吃醋喽。”
“一定意义上说,我是吃醋了,可并不像你说的那样。”
他松了松衣领,又擦了擦汗,用抹布擦着脖子。
“那么到底是什么样?”女人追问着。
“是我太爱你了,不想看见你干这种勾当。”何塞说。
“什么勾当?”女人问。
“就是每天换一个男人带你走。”何塞说道。
“你真的会为了不让这种男人带我走就把他杀掉吗?”女人问道。
“不是不让他走,”何塞说,“我杀他是因为他带着你走。”
“还不都是一回事儿嘛。”女人说。
谈话的刺激味儿越来越浓了。女人压低了嗓音,声音甜甜的,着了迷似的。她的脸几乎贴在了那男人健康平和的脸上,男人一动不动,仿佛被她说话的气息迷住了一般。
“我说的都是实话。”何塞说。
“照这样说,”女人说着伸出一只手抚摸着男人粗壮的胳膊,另一只手扔掉了烟头,“……照这样说,你是能杀人的喽?”
“为了我刚才说的那种事,我能。”何塞说着,嗓音变得悲壮起来。
女人笑得花枝乱颤,丝毫不想掩饰嘲弄的意思。
“太恐怖了,何塞。这太恐怖了,”她一边说,一边还在大笑,“何塞能杀人了。谁能想到呢,这个一本正经的胖胖的先生,每天给我做一份牛排却从来不收我一分钱,和我说话的时候心不在焉,一直等我碰到一个男人,然后他就会成为一个杀人犯。这太恐怖了,何塞!我怕了你了!”
何塞有点儿不知所措,也许还有点儿生气。也许,那女人放声大笑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上当了。
“你喝醉了,蠢婆娘,”他说,“赶紧去睡你的觉吧。你连东西都不想吃了。”
可是,那女人此刻已经停止了大笑,又靠在柜台边上,一脸严肃思索的模样。她目送着男人走远,看着他打开冰箱门又关上,什么也没取,又看着他走到柜台另一头,像一开始那样擦拭着光堂的台面,于是她又开口了,这回音调又软又柔,就像一开始说“你是真的爱我吗,小佩佩?”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