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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第1页)

讨论持续了几个星期。博尔顿太太也曾诚恳地来拜访过。她穿着鲜艳的衣服,还带来了邀请函、参考文献和证明文件。哈特威利庄园和其他几个相关的团体,也就是博尔顿太太的社会关系保持着联系,内容关于奥芮莉亚提议的访问。他们请教了雅各布斯医生。他祝福她能成行。他们还传唤了一位伦敦咨询师。他则持否定意见。奥芮莉亚不信任他的建议,仅仅想知道她父亲为此花了多少钱。

随着日子的接近,她的最后也是最狂野的计划悬在她跟父母之间,她在大厅里徘徊,脸色苍白,精神紧张。日子变成了一系列折磨人的戏剧场面:她关上门跟父母做私底下的交谈,接着就会听到“砰”的关门声、急促的脚步声和愤怒的抽泣声。我只是一个没用又迷惑的旁观者。当我问奥芮莉亚交谈的内容,她只是睁大绝望的眼睛,紧闭着嘴唇,摇着头。以前她告诉我关于肯沃斯勋爵、邓索恩勋爵及其他谣言和琐碎事件时,也会是这个样子。之前她从来不顾及我那少女的情感。自从她被诊断得了重病,在这十八个月里,我习惯了我们的亲密,现在我觉得自己被可怕地排除在外了。

我就跟她生气了。真的生气了。她当然不喜欢挫败,可那不过就是一个假期!在私下里,当黑夜来临的时候,我悄悄跟自己说她有点歇斯底里了。可是有一天,我溜进书房,发现奥芮莉亚坐在窗边的一把靠背椅子里。她没听到我进来——我非常擅长悄无声息地走动,以免引发任何一点冒犯性的动静。她的书掉到了地上——她把脸埋进了手掌里。那时我意识到她是真心感到绝望,我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所以就转身离开了。

我无法理解。我只有十三岁。她的友谊是我生命里最快乐的事情,我想把我们剩下的每一个珍贵时刻都贮存起来。她为什么不这样想呢?

我很不喜欢那天把奥芮莉亚独自留在书房的自己,我很不愉快。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对她一点用都没有。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尽管我仍然每天都能在哈特威利庄园里见到她,我却更想她了。一开始,我哭着哭着便睡着了,后来就无法忍受了,太悲痛了,就好像她已经消失了,她已经死了。我不敢让自己想下去。

我也不能陪她一起去旅行。对于那些已经制定好的计划来说,我的年纪太小了。我会觉得非常无聊的。她一个人去旅行,保证说她会高高兴兴地回来,跟我分享闪光时刻——她会给我讲好几个小时。

我不想在哈特威利庄园忍受这三个月没有她的生活。

然而,她竟然真的成行了。我知道她会成功的。她一旦有了一个特别想达成的愿望,她就绝对、永远不会放弃。

她离开的那一晚,我们在火炉前坐着说话。我坐在一把大椅子里,膝盖顶着下巴,两只胳膊紧紧地环绕着膝盖。我几乎无法相信,从明天早上开始,我有整整三个月的时间见不到她。对我来说,那将会是一段让人难以忍受的漫长日子!

“我会非常想你的。”她喃喃道,这给了我莫大的安慰,“小小鸟,你知道我会很想你的,对吗?”

我有太多话想跟她说了。她真的会想念我吗?她最爱的还是我吗?我渴望着得到保证,可之前几个星期的沉默似乎把我那从容讲话的习惯抢走了。最开始我没回话,开口之后又觉得说得不恰当。

我争辩道:“但你不是必须走的啊。”我知道已经太迟了。明天一早,博尔顿太太就会带她走。她的行李都打包好了,而我的没有。“而且你其实不一定非要把我留下。万一……”

“万一?”她温柔地打断我,她知道我想说什么。

“万一你死了?万一你离开,我再见不到你了?旅行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你愿为它冒这样的风险?即便我们可能再也不会坐在一起了?”我的声音提高了,眼泪汪汪,所以我把膝盖抱得更紧了。

“哦,小小鸟,别那么想!那么想不值得。没有那样的风险。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但我向你保证,现在绝对没到时候。如果死神来临,我能察觉到它,我就不会离开。我必须走!”

“可是……为什么?”

她叹了口气。我们都盯着火苗。我想她不愿意回答。后来她转过脸来,神情无比悲伤。我从没见她这样过。我习惯了她的怜悯、固执、执着进取的劲头,我从没见过这种无助而绝望的哀伤。

“艾美,我的生命一直不由我掌握。尽管我一直在这个小小的庄园里生活,但那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有优势,很多优势,但我没有掌控权。我不是我自己。”

我把下巴靠在膝盖上,凝视着她,认真听着。她有些忧郁,她那暗蓝色的眼睛满是迷茫,她好像正在梳理清楚很多她想说的事情,以便从中找出她想表达或能表达的。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温和而又坚定,只是那些话我已经听过了很多次了。

“外面有约束我们的围墙。每时每刻,环境都在发生变化。邻居来拜访,我们就会客气地接待他们,或者是假装不在家里。有人决定举办晚宴,就有人备餐。有些人买不起吃的,他们就得饿死。没人关心这些问题,至少在我家里是这样。我早就看透了这些,艾美,我早就看透了。尽管如此,我还得一如既往地生活着。不过,近来,或许是从知道我的心脏问题那时起,我也不知道,我不停地想到这些事情,我控制不住我的意识。我忍受不住了。艾美,所有的那些蠢事,那些惯例,那些我们必须做的事和不能做的事!那些我们必须遵守和敬畏的事,就拿为了得到更多好处的婚事来说,他们想的就是把女人卖个好价钱,就像卖一匹马!那些我不赞成的事,他们却认为是好事,认为是对的……所有这些都太荒谬了!我活在他们中间,我还是我吗?我做的事真的有益吗?我能取得小胜利。我可以给村民们食物,为我尊敬的教士的慈善事业提供支持,不管这会不会让我妈妈感到耻辱。但我做的这些事情不会改变任何人的生活,不会永久改变。”

我点着头,不确定该说些什么。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把我看成一个毫不了解她想法的陌生人。我不想听社会评价,我想听她说她爱我,不会跟我分开。

“直到现在,亲爱的,我最伟大的胜利就是你!我把你安全地留在我身边,教育你,让你有机会在我死后过更好的生活。你是我最伟大的朋友,最快乐的收获。但依然有人为之不容,艾美,你为这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啊!我发现自己最近在质疑每件事。我很感激你每天都跟我在一起。但是我不敢说我也给了你那样多的支持。我让你成了一个不适应环境的人。我应该给你自由,只不过我回来时若发现你不在这里,我会心碎的。”

我吓坏了。我从没听过这些。如今我不仅要担心被忽略、被忘记,我还得担心她因为接受了什么误导——认为那是对我好,而要把我赶出去!“奥芮莉亚,你怎么可以那么说?你为我付出了一切!我永远不离开你!绝不!”

她用指甲抓了抓头皮,直到头发都竖了起来。她的脸红了,泪水滚出眼眶。“在我一生中,我曾激烈地战斗——为我的软帽;我曾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捍卫我的权利——为了佩戴羽毛;每个人都知道我的观点——关于缎带。这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所关注的东西。”

“不!奥芮莉亚,你并不仅仅为了那些而战斗!你知道的!”

“但有什么用呢?在哪些领域?跟我的父母斗?我恨他们那样对待你,艾美。我恨他们。人们不该恨自己的父母。可是现在……”她深吸了一口气,“有时,艾美,你爱的人是,是……有时他们是坏人。”

我比任何人都知道奥芮莉亚的父母不好。但是我不理解她的痛苦——为什么如此之深?为什么是现在?我一边想着,一边急忙跳下椅子去拥抱她,她哭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渐渐平静了,我们额头顶着额头。“我希望在死之前能做一些了不起的事情。也许这次旅行不是什么高尚的事业,也许是我又开始自私了。但这是我目前能做的最好的选择了。艾美,有那么一天,我会死掉,比我所期望的要快得多。我有太多事想做了。相对那些事来说,这次旅行无足轻重,但它现在是件了不起的事了。”

“在三个月之内我不会死的。时间会过得很快,我保证每天都会给你写信。等我回来跟你一起度过我的余生,无论还剩下多少日子。但我要先去旅行,趁我还可以做到。我是个有很多财富的成年女子。还是那句话,我已经再也无法忍受了。”

我强迫自己倾听着,使劲握着她的手。虽然我极其渴望问她一些问题,但我忍住了。哈特威利庄园的小姐要去旅行了,一个不再被需要的女伴还有什么用呢?奥芮莉亚不在这儿时我该做什么?我会成为什么?

最终,我被彻底地撇下了。让我感到欣慰和惊讶的是,维纳威夫妇并没那么残酷。后来我才知道,奥芮莉亚威胁他们,除非他们向她保证我会好好地等着她,否则她就永远不回家了。这对夫妇只好忽略我,并且尽量避免遇到我。

奥芮莉亚的离去似乎把她父亲从得知诊断后的麻木中唤醒了,他重新照料起他的事务。家庭教师亨利先生被解雇了。他在爱丁堡的一所学校里找到了工作。

家里的其他成员跟以往一样,满负荷、尽职尽责地工作着。没人关照我,看我穿什么,学习什么,吃什么……我这么过了几个星期,几乎都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存在了。我整天不说一句话,苦恼而孤独,我想尖叫。但事实上,我安静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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