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我忍住想说“你是唐老鸭吗”[1]的冲动,放下听筒,冲正在楼上忙着的帕特里奇喊叫。头顶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
“帕特里奇,帕特里奇。”
帕特里奇出现在楼梯口,手上抓着一只长拖把,一成不变的尊敬表情后面,难掩“又怎么了”的不耐。
“有事吗,先生?”
“安格妮斯·华戴尔打电话找你。”
“什么?”
我提高声音说:“安格妮斯·华戴尔。”
刚才我已在脑海里思考了一下这个名字的拼法,这时我说了出来。
帕特里奇说:“安格妮斯·华戴尔——她会有什么事?”
帕特里奇显然已失去平常的镇定。她把拖把放在一边,快步走下楼梯,印花连衣裙随身子扭成一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小心地走进餐厅,看到梅根正低头大吃培根和腰子。梅根不像艾米·格里菲斯,脸上没有装出“愉快的早上”的表情。事实上,我向她道早安时她只是粗鲁地回了一句,又继续默默吃她的早餐。
我打开早报,读了不一会儿,乔安娜就走了进来,看起来似乎有些崩溃。
“呼!”她说,“累死了!我想我一定表现得很笨,连什么季节种什么蔬菜都不知道。难道这时候没有红花菜豆吗?”
“秋天才有。”梅根说。
“哦,可是伦敦一年四季都有啊。”乔安娜辩驳道。
“那是罐头,可爱的傻瓜,”我说,“冷藏起来,用船从很偏僻的地方运来的。”
“就像象牙、猿猴和孔雀一样?”乔安娜问。
“一点儿没错。”
“我宁可要孔雀。”乔安娜若有所思地说。
“我倒想养只猴子当宠物。”梅根说。
乔安娜一边剥橘子,一边沉思道:“我很想知道像艾米·格里菲斯那样的人是怎么想的。她健康又有活力,完全在享受生活。你认为她也有疲惫、失望或忧伤的时候吗?”
我说我相信艾米·格里菲斯从未感到忧伤,然后就跟着梅根穿过落地窗,走向走廊。
我正站着装烟丝时,听到帕特里奇走进餐厅,接着传来她严肃的声音。“我可以跟你谈一会儿吗,小姐?”
“老天,”我心想,“帕特里奇可别说什么,不然艾米丽·巴顿一定会很生我们的气。”
帕特里奇继续道:“小姐,我必须道歉,竟然有人打电话找我。打电话来的年轻人应该懂点事才对。我自己从来不用电话,也不准朋友打电话找我,可今天居然发生了这种事,又是伯顿先生接的电话,还来叫我。真的很抱歉。”
“干吗道歉?没关系的,帕特里奇,”乔安娜安慰道,“要是你的朋友有事找你,为什么不能打电话给你呢?”
虽然我看不见,却可以感觉到,帕特里奇的表情变得更阴沉了。她冷冷地答道:“这个屋子里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艾米丽小姐绝对不允许。我已经为此事道过歉了,不过那个打电话来的女孩,安格妮斯·华戴尔,她心里正烦,而且太年轻,不懂大户人家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