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将军,朱治将军。”孙策骑着马,奔过士兵面前,说,“你们负责在码头外据点设拒马桩防守!”
“程将军。”孙策说,“你带一千人,散进公安全城,带上弓箭,在屋顶埋伏!预备随时巷战!”
“再等等。”周瑜说。
整个码头上死寂一般的静谧,周瑜手握竹哨,面朝滔滔江水。
太阳升起,浓雾犹如长夜内萦绕的鬼魂,唰然散去,现出漫江的金红,远方群山之间,现出隐约的影子。
周瑜竭尽全力,吹响竹哨,哨声响彻天际。哨音中带着激动得无法抑制的颤抖,一声鸟鸣与哨响应和,飞羽展开双翅,划过长空,一时间江面上鼓声四起,四十余艘新船披戴着晨光,朝着码头靠近!
长沙军发出震天的欢呼,周瑜险些直接虚脱在码头上,终于来了。
“鲁子敬!”周瑜怒吼道,“你今天要是不来!我就连命也没了!”
鲁肃遥遥喊道:“路上遇江洪,还好顶住了!没迟到吧!”
孙策笑着高喊道:“来了就好!”
大船接二连三泊岸,长沙军马上撤上船去,扬帆离开公安。然而江面上游,上百艘战船顺流而来,一时间鼓声大作,江心登时成了战场。
糟了!周瑜心中一凛,算天算地,棋差一着!
“蔡瑁将军在此—”为首帅船上,传令旗号,喝战声同时传来。
“速速归岸!”
“否则一律—杀无赦!”
鼓声震天响,周瑜马上下令道:“排开阵形!”
旗手扬旗,四十二艘舰船旋转,丝毫不退,孙策问:“不走”
“现在不能走!”周瑜怒吼道,“鲁子敬!你控左翼!伯符,你去右翼!旗令为号!”
孙策马上纵身上了跳板,在桅索上一荡,飞也似地去了另一艘船,蔡瑁明显是刘表派来狙杀他们的,打过一次旗号,见对方不降,当即箭如雨发,顷刻间整个江心成了战场。长沙军战船旋转,化为左右翼包抄,蔡瑁的大军犹如一条巨鱼,而周瑜的水军犹如飞鹰,展开双翅迎了上去!
“中军突入!”周瑜站在船头,飞蝗石、箭矢犹如暴雨般冲来。士兵举盾冲上前去,周瑜顾不得再打旗语,竹哨放在唇间,几声疾催。
“突入!”周瑜喊道。
“周大人!”水军统领喊道,“战船未经撞测……”
“突入!”周瑜喝道,“一切后果由我负责!”
中军猛然举桨,震天呐喊,朝着蔡瑁的前锋撞了上去!
一声巨响,周瑜又喊道:“左右合围!”
说时迟那时快,左右两翼包抄上来,死死咬住了蔡瑁的前锋,荆州水军中军登时大惊退开,战船一撞,跳板瞬间推了上去,手持武器的长沙军以一当十,冲上敌船拼杀。
周瑜等的就是这一刻,当即长袍飘扬,手持赤军剑,身先士卒,冲过了跳板!
“我来助你!”孙策怒吼道。
孙策手持磐龙棍,一路冲来,紧接着抡起长棍,自天至地一扫,桅杆被扫得断裂,惊天动地地横倒下去。周瑜衔着竹哨,一时间颇有点气力不济,运足中气吹响,鲁肃那边接到旗令,鸣金。
战场内的船只绞在一起,蔡瑁的大部队仍陷身江心,一时间过不来,火箭乱射,后阵程普的火箭犹如红云一般,铺天盖地地飞了过来。
最后一刻,长沙军船只猛然退后,被撞裂的荆州军战船沉入水中。周瑜再发号施令,江心已被数船堵住,公安外码头江面狭窄,蔡瑁过也过不来,鸣金四起,江路一堵,全军得以抽身而退,未损一船。
疾风正劲,扯帆远航,万桨齐飞,双方登时拉开了十里有余,眼看蔡瑁再也追不上,黄祖的军队已追上了公安码头,孙策、周瑜、鲁肃并肩站在船头。
孙策朗声大喊道:“黄祖!你我血仇,不共戴天!终有一日,孙伯符将取你项上人头,以祭先父之灵—”
公安码头上,黑压压的军队渐远,消失于地平线上,四十二艘大船载着长沙军四千余人,乘风破浪下长江,归往江南。
五日后,舒县。
最后一场暴雨过去,水位渐渐地退了。长沙军驻兵巢湖西畔,孤山以北,曾经的山中,当年典韦驻扎处被改成了军营,哗啦啦的流水顺着山涧冲来,汇入巢湖,众多人等总算得以喘息。孙坚出殡,吴氏哭得天昏地暗,全军相送,暂时葬在孤山中的坟地内。
多年不曾下山的哑僧手捻佛珠,在山腰上送了孙坚最后一程。孙坚尸体葬于舒县,待得来日再迁回长沙孙家祖坟。
而与此同时,袁术的招抚密信,亦送到了舒县。
孙策双目通红,走在山路上,回头以长子身份,带着孙权又往孤山哑寺回拜。哑僧只是闭门不见,周瑜在茶屋内亲手洗了杯,每人一盏茶,分予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