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听到这话时不禁色变,心想是谁在搬弄是非?然而未来得及细想,孙策却又说:“你不服我的主意,我也不服你的,你考虑得多,看事情也比我清楚,这不错。”
周瑜想说你太倔强了,许多事,没有谁对谁错的区别,但最后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不想做什么主公。”周瑜说,“也没有这个本事。”
“他们都说,你听得进劝,我听不进。”孙策终于抬眼看周瑜,又说,“这些日子里,我也想过,我终究不是这块料,我是将才,只适合带兵打仗,不适合当一城之主,要不然,咱俩换换,如何?”
周瑜那一惊非同小可,马上放下文书,跪在孙策面前。
“臣不敢……”周瑜颤声道,“主公若这么说,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不管孙策说这话是试探,还是出自本意,臣子僭越,后果都极其严重。
周瑜一句话不敢说,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说:“伯符……”
周瑜的眼眶通红,苦忍着心里的痛苦,仿佛有一把剑,割裂了孙策与自己过往的某个联系。
是那个一袭白衣的孙策,还是那个神情落寞,送走了父亲,走在潮湿山路上的少年?
“当初你说,让我辅佐你。”周瑜说,“在函谷关下的话,我还记得。”
“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周瑜的声音一直在抖,说,“我以为辅佐的意思,是帮你将未做的事做了,帮你将做得不够的事做好……时而越权断事,俱出自本心,念着当年你我的约定。”
孙策看着周瑜,忽然也有点过意不去。
孙策说:“你也会哭?”
周瑜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影子。
孙策说:“是我不好,起来吧。”
孙策上前来扶,周瑜起来了。
孙策反倒笑了,说:“我以为你会板着脸,数落我一顿,教训我几句……”
“饶了我吧。”周瑜此刻只觉心累得不行,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你才满意。”
“我不知道该怎么在你面前说话。”周瑜索性看着孙策,心里堵得不能自已,最后把话一次全说了,“自打进吴郡来,我就觉得自己说什么,都容易让你发火,做什么都是错的。”
“是我不好。”孙策说,“罢了,只是近日里有点心慌。你先回去,待会儿过来陪我喝点酒,成不?”
周瑜点了点头,不敢多说,马上离开了厅堂。出去后便马上找到鲁肃,问:“我不在的时候,谁和主公走得最近?”
“被说什么了?”鲁肃问。
周瑜深吸一口气,颇不定神。鲁肃说:“他不曾猜疑你,放心吧,你不在的时候,他反倒天天念你。”
周瑜将孙策的话转述了一次,鲁肃道:“张昭是老狐狸,不可能说这等话,其余人知道你俩要好,更不会来挑事,此时乃是多事之秋,府里一半人向着你,决不会出此事。”
“我倒是猜测,”鲁肃朝周瑜说,“他说‘有人说’,乃是托他人之口言之,多半他就是这么想的,你要是实在放不下心,就问问他罢。”
深夜里,周瑜过去找孙策时,孙夫人却在房中训话,声音传到外头来。
“你为何不听公瑾的?”孙夫人说,“你爹也说了,孙家的家事,就是大伙儿的事,要能把尚香嫁过去,她自然也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