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口望去,此刻的东京一片灰暗,往日犹如星河般瑰丽的城市在雨幕下黯然失色,只有少数建筑在深邃的黑暗中散着星星点点的光。用电限制让林蔚然只打开了一盏台灯,他坐在沙上,大半个身躯都隐没在黑暗里。
“恩,我都知道了。”林蔚然轻声应着。
韩国那边的骚乱不出所料,新韩立足于日本,这是林蔚然的全盘经营方针中的核心,收购游戏制作公司只是其中浅显的一环,凭借韩流在日本推销新韩的网络产品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如果只是地震林蔚然大可不必担心,可福岛核电站事故如果升级则极有可能压垮日本自我恢复的能力,届时别说是韩流,哪怕日本本土的娱乐产业也将受到极大打击……现在,他需要拿个主意,每个人都在等着他力挽狂澜,好像他就是全知全能的上帝。
“录音的事儿怎么样?”林蔚然突然提出了一个小问题。
“录音?噢,暂时没什么影响,各大媒体和民众对日本地震的问题关注度更高,录音本身的内容也很模糊,虽然有过记者打来电话询问,但我们都给挡回去了。”
“如果再有记者询问,你们就说我在日本。”林蔚然指挥着。
“会长,这时候如果您跟日本扯上关系,录音的事儿就会闹大,这对我们很不利。。。”
“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办就好。”林蔚然轻描淡写的为这事儿安排了结局。
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变得正式:“是,我知道了。”
内忧、外患。
林蔚然当然不得清闲。
浴室里氤氲着暖黄的灯光,镜子上满是湿润的水汽,洗漱台上整齐排列着牙刷、剃须刀等。一水儿的男士用品。
徐贤从花洒下走出来,她此时可没什么泡澡的闲情雅致,粗略的把自己收拾干净还能换上干爽的新衣,如今的东京可没多少人有这个福气。
热水也是限制供应,她总要给共处一室的人留下一点。围着浴巾站在镜前,徐贤挥手擦掉了镜子上的水汽。
一张恢复了血色的面孔浮现在镜子上,除了左手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现在的她和往常无异。
干爽的衣物被整齐摆放在门边,崭新的标签还没被撕扯下去,饮食。热水,新衣,通讯,在大断电的当口还能提供这些服务,徐贤总算知道了这家宾馆为什么是五星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形容或许很不确切。但徐贤仍然不习惯去接受林蔚然的蒙阴,当慌乱的情绪稍微平复,徐贤又开始想要跟这男人拉开距离,虽然这距离没有以前那么遥远,但此时的他们终究是离的太近。
换了衣服,身上还不是那么干爽,徐贤走出浴室。轻手轻脚的往客厅方向摸了过去,她像是突然闯入别人家的孩子,在感受一切新奇之前,先感觉到的是不安和恐惧。
台灯的光从门口折射过来,徐贤霎时间又恢复安定,经过了这悲催的一天,她终于知道林允儿为什么会对这个男人深信不疑,而金泰妍,又为什么会如同扑火的飞蛾那般,不顾一切的飞身上去。
徐贤放慢步子。尽量恢复理智,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自打出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的男性魅力,可靠、踏实,虽然不在众人眼中光芒万丈。但却永远不会让身旁的人吃了亏去。
“谢谢。”
“你还想让我说不客气?”
“呵,韩国那边全靠你,董事会上的事儿我听说了。”
“既然你提起来我还想问问你,林蔚然,你的遗产是什么意思?活着的时候就没让我好受过,死了还给我留下两累赘,你真觉得我上辈子是欠了你?”
“如果你不开心回去我就改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对话声传来,徐贤在门口停下脚,她能听出电话那头的女人是韩唯依,允儿和她说过有关这个女人的忧虑。
“你给允儿打电话了吗?”韩唯依问。
“我给她留了短信,说是在飞机上,现在告诉她我还在日本只能让她更担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那就等你回来再说吧。”
不等林蔚然开口,韩唯依就挂断了手机,林蔚然愣了一下,似乎是诧异于这女人还这么雷厉风行。他按掉免提靠在沙上,回到酒店之后终于得以喘息,微弱的灯光从他身上敛去,徐贤从这个角度只能隐约看到他的轮廓,是前进一步还是随便找个地方老老实实的等天亮?徐贤又开始犹豫。
这个男人生存的世界与她不同,他即便能看到光亮,也要栖身于黑暗里,徐贤不知道他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生存在那个世界里的人又到底是怎样的怪异。
她不是好奇,是关心,对一个曾经帮助过她、救过她的人充斥着善意的关心。
“我洗好了,你去吧。”
这话脱口而出前,徐贤没想过什么旖旎,但或许是房间里太过安静,她的声音自打出口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再是原来那般大小了。
“我就不用了,时间就快到了。”林蔚然坐起身,半张脸又重新回到昏黄的灯光下,那些光亮犹如电影中刻意渲染的暗色调,让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孔看上去充满了神秘。
徐贤‘噢’了一声,站在原地。
“你跟我一起走吗?”林蔚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