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航一瞳孔微缩,目中的锋芒都软化了许多。他对江映离的某种心意,便连他自己都不敢深想。崇拜到深处便是仰慕,而仰慕到极致便有些许的爱慕……如若江映离真的知道他对他有爱慕之心,他会不会把他赶出太衍云巅,再也不愿意看见他了?
戈烈忆起他情。事中的些许情状,倒是难得温柔地替他把沾在脸颊上的头发给拨开了……
“……你冒犯了我三次,我让你陪了我三天三夜。有来有往,这也叫公平。”戈烈捉起他的腕子在自己刻意留出来的胡茬上摩擦了两下,“当然,以后你来找我的话,我也不会拒绝的。”
孟航一整张脸都胀红了,气得厉害,偏偏又没力气和他争吵。
三天三夜,戈烈用胡茬把他扎了个够呛,而他现在这样的举动充满了狎昵之意,偏偏他却打也打不过他!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戈烈笑道,“不是我,也会有别人的,你倒不如想想,自己为什么会落到我的手上……”
孟航一目光闪烁,想起了阮舟摇口中的蝶纹焦尾琴……
他说的地点那般详实,编造的借口又那么地煞有介事,难道,是阮舟摇故意害他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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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许,这是一件好事……”
“你的小徒儿害死了方师弟!纵然他不是有心的,可若他真的活了下来,只怕太衍的师兄弟们也都无法对他毫无芥蒂……”
江映离半靠在床榻之上,看着窗外。
窗外的桃花洋洋洒洒,又是一年落花纷飞的时节。
他的记忆只停留在几年前要带十六岁的阮错去论道会上,而几个师兄弟小心翼翼地确认他失忆后,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
他们说阮错死了,方疏华也死了……可他什么都不记得,只有一种莫名的郁结,仿佛要将他的心都给堵住了……
“唉。”范飞平叹了一声,知道他听不进自己的话,出门,端了一碗花露来,放在窗前小榻的床头。
“……师弟,你在想什么?”
江映离不动,看着窗外,眼底甚至都是波澜不惊的。
“……师弟,你在看什么?”范飞平又问,甚至有些沉不住气了。失忆的江映离和往日比总有些不同,可他明明只失去了一段记忆而已,为什么会和那段记忆发生之前判若两人呢?
江映离仿佛听出他口气中的焦躁,终于道:“……今年水位太高,水中的卵石,快被淹没了。”
范飞平坐在他对面,沉吟片刻,笑道:“不是还有桥吗?”
江映离皱了皱眉,道:“……不喜欢走桥。”
范飞平心下一松,第一个反应便是庆幸江映离惦记的终于不是阮舟摇了,不过转念一想,他从前与他的师弟方疏华也举止亲密。
“我知道你心中惦念着方疏华。”范飞平用一种古怪的语气,甚至直呼了方疏华的名字,“师弟啊师弟,现下他只怕早已轮回转世了……我才是你的眼前人,你便不能心里只装我一个么?”不止一次瞧见方疏华跃湖而来,甚至还跳江映离的窗,范飞平从前自是说不出的泛酸嫉妒……江映离忘了阮舟摇后如此怀念别人,他本已熄灭的妒火都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难道方疏华也和江映离有肉体关系吗?!
江映离沉默,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范飞平这莫名过界的话。
范飞平轻叹了一声,仿佛有千般无奈万般柔情似的道:“谁叫我喜欢你呢……”他道,“纵然你心中装再多的人,最后,也只会变成我一个……”
此话透露出来的消息已太多,若是之前,江映离怎么说也要做出点儿反应。
但江映离目光流转,再度看向窗外……
曾有一个人喜欢执一柄油纸伞从那卵石上走过,他虽什么都记不得了,却还是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