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辗转反侧。到后来,我将自己卷成了一个蚕蛹,恨恨地咬了唇,只望着帐顶发呆。
忽然,我听到有极细微的脚步从阁外传来,很快地,便到了外阁。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躺着不想动,连探寻是谁的**都没有。
门被小心地推开,一个黑影在门外犹疑地站了一会儿便走了进来,脚步落地无声。我将脸转了过去,那人影感觉到了我的细微的动作,略一停又飞快地靠近床边,一股冰凉的松香味传来,他低低地叫了一声“雾宝”,我扭头赌气不理。
他坐在了床边,俯身隔着被子用力地将我的身子扭了过来。他柔声说道:“雾宝,你生气了?”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声息直扑我的耳廓。我一个忍不住,一滴泪滑了出来。这滴泪也不知落在了何处,他却似乎是吃了一惊,声音焦急了起来:“雾宝,我,我,我不是冷落你,我只是不习惯,府里人太多,不知怎么与你亲热,再说,府中的教习嬷嬷今日已提点过我了,说我这般会让你落下纵欲的口舌。”
府中的教习嬷嬷是宫中出来的,依照北狄的规矩公主府中配有教习嬷嬷,是节律公主行为的。我原没想到,轩哥为了符合我的身份,连这个都配了。可教习嬷嬷是个十分刻板守宫规的人,自从恒山回来,我已不止一次被她含蓄地点出有些失仪,大约是留易戈在霁虹阁多了几次。
我有些恼怒了:“我只你一个夫君,纵的什么欲?”都照她这么个管法,做个公主岂不也要抑郁死?
他吻上了我的眼:“我怕她烦你。要不我拿你表叔赏的金银贿赂她?”这也行?我的公主府又不是青楼呸呸,我真是青楼呆久了。
俄倾,他打开了我的被子,轻轻地钻了进来。伸手搂住我的一瞬,满足地低叹了一声。偏生这一声让我的心柔软了起来,习惯性地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终于安心睡去。
第二日醒来时,他已不在身边。我不由苦笑,明明是合法夫妻,怎么偏生要弄得跟奸夫□似的。若是被美人爹知道了,该不知如何笑话。但我又不能苛责那蓝嬷嬷,她克尽职守,也不能说错。我必得想个法子让辕哥收了这尊神走。
好在,明儿便是年三十了,元日里要进宫给辕哥皇嫂请安的。
我习惯于早睡,守岁这活于我一向是能善始不能善终的,只是基于我喜欢搅热闹,自小到大,这事我却是热衷的,但每每总是在子夜被爆竹声吓得一抖从爹娘怀中惊醒。今年却不是在爹娘哥哥身边了,也该轮到我为府中各位发放压岁钱。发完钱,让下人们准备好吃食水果便让他们散了,只易戈陪着我坐在霁虹阁内。
他忽然掏出一个小布包道:“这个给你。”
礼物啊?我解开布包一看,是那只他一直在雕的首饰盒。盒身上是密密细细的卷叶草和缠枝莲,一个一个的小花瓣都刻得十分清晰。而盒盖上的图案虽然大一些,却是镂空的,里面又附了一片薄薄的玛瑙片,晶莹剔透,附在盖下既可挡灰又让人一眼能看到盒中物事。盒身不知他用什么打磨过了,十分地光滑。他说:“时间还是略紧了些,本想上溙的,你不喜欢那艳的,我只想着再刷层桐油的。”
我很开心,笑道:“不用刷了,这样挺好的,还能闻得到木头的香味。上回我没问你,这是什么木头?”
他答道:“黄杨,略有些沉吧?你喜欢便好。”
我又想起:“可是,我却忘记了给你准备东西了呢。那荷包,也才刚开始绣。”
他却十分欣喜,道:“真的?不急,我会慢慢等的。”
我忘了新年的礼物,是有些疏忽,虽然他不介意,我心中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内疚。现在也没什么可补救的,看着他沉静的面容,我倾身过去,在他颊上轻轻啄了一下,他的脸竟是红了。我道:“我没礼物,这个先代一下。”
他却忽然道:“不够。”
言罢,便伸手过来一把将我拎起,抱入怀中——他的力气可也吓了我一跳。我还未作出反应,他就一下子吻住了我的唇,我被他堵得只发得出模糊的节音:“守岁……”他略放了我一下,道:“等、等会儿再守。”他的气息很不平稳。他淡金色的皮肤上泛起红潮,一双黑眸里涌动着躁热,方才嫌热而略拉开了些的领口,喉结上下滑动着,似乎在隐忍着什么,看得我唇干舌燥,不由自主地将唇贴上了他的脖颈,他低低叫了一声,猛地将我打横抱起,走向床边。
今夜没人打扰我们,他十分激烈,我被他顶得有些痛,不由“哎哟”了几声。他低头又吻我,轻声说:“雾宝,弄痛你了?我有些控不住了,对不起。”
我轻摇了下头,闭了眼道:“嗯,痛快,原来就是这样既痛又快活。我喜欢。”
他有些哭笑不得,低头抚弄了我一会儿,又狠狠地冲撞起来。我侧脸过去,窗外不知何处在放烟花,五光十色,有人群的嘻笑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而他的烟花也在我体内盛放着,让我激动得想哭。我想说什么,又觉得表达不出来,只能微颤着紧紧搂住他,希望如此他能感受到我。
完了,我又纵欲了。
这一次却没有力疲而眠,我反而有些兴奋地睡不着。后来便互相收拾了一番,又起来坐着。他取出上回在独望村砍的那根桃枝,道:“四月初八,你生辰前,我一定会雕好。”那桃枝倒是已被他弄成了几截,粗粗地削过了。
我亦从妆台中翻出丝线与荷包,道:“你是几月的生辰?”
他微微一笑道:“五月初五,并不是什么好日子,我以前并不过。可是今年,却得了你这么个人。”
我一呆,我胡乱指婚的那一日,竟是他的生辰么?
我依旧是被子夜的鞭炮声吵醒的,却见易戈在灯下细细地修着那桃枝,而我却是头枕着他的双腿,身上披着狐裘,手中的针线早已不知落到那里去了。我微微一动,他却是感觉到了,低头问我:“雾宝,子时了,我们也放鞭炮去吧?”我点了点头。
这活计,以前都是祁龙做的,其实我一向有些怕鞭炮,尤其是大的炮仗,往年躲在崐爹或是哥哥身后,今年却是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