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东野不慌不忙地说:“就是那个叫岛木的人的事,我也可以和你一起找。怎么样?”
“……”
“你是想和他一起过吗?”
“不是那么回事。”美根子急切否定,却眼中含泪。
美根子很早就失去双亲,身世不幸,只好做工艰难度日,含辛茹苦。后来被俊三好心收容,在他的公司里工作。即使如此,她也依然像小猫一样提心吊胆、逆来顺受,但心底对俊三的爱恋成了支持她生命的源泉。直到破产失败的最后时刻,俊三似乎才理解她的心。虽然她欲火炽燃,但俊三虚弱无力,只是惆怅悲伤地拥抱她,并没有占有她。
这反而成了美根子的憾事,一直不可思议地挂在心头。哪怕一次也行,我一定要成为他的人——她无法抑制肉体的强烈欲望,只是这与女儿牵挂父亲的心情大相径庭。
美根子对俊三毫无所求,只是想让他占有自己的一切。如果俊三需要,她肯舍身忘死、在所不辞。但俊三就像冰冷的影子,她无法抓到手里。她饱尝无可奈何、断肠思念的折磨。
“了结不了。”美根子声音忧郁低沉地回答。
车子在本乡大街上奔驰。看来今晚东野直接把美根子送回家,不会节外生枝。即使车走的方向不对,她大概也不会叫嚷。她感到放心,同时也感到不够尽意。
“弟弟在学习。不过,您不上来喝杯茶吗?”美根子说。
“今天就算了。”
“怎么啦?”美根子的大眼睛注视着东野。她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但是,东野摇摇头,说:“明天去找岛木吧。”
美根子吃了一惊,委婉地拒绝:“其实,我想最好和岛木的女儿一起去……”
东野伸出手和美根子握手,久久地不肯松开,说:“到了我这样的岁数,第二次结婚有时候就不能操之过急。”
第二天,美根子一边听着附近小学孩子们的高声喧闹,一边从窄小昏暗的楼梯下来。她今天比平时早出门,打算上班前先去一趟美容院。
她一眼看见鲜红的雷诺停在破旧板墙的出口处。驾驶座的车门开着,东野笑眯眯地等着她。雷诺在银座像一只甲虫,在这儿却显得轻便灵巧、漂亮潇洒。美根子情不自禁地跑过去,激动地说:“啊,您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
“您不下来看看我的家吗?”美根子含着女性的亲切说,“虽然乱哄哄的。”
“你要出门吧?快上车。”
美根子习惯地坐在东野的旁边。“对不起,现在上班还早,我打算先去美容院做头发。”
“午饭吃了吗?”
“我不用了……”
东野开车往御茶水方向驶去,平静地说:“送你去岛木可能在的那个地方吧?”
“啊,这……”
东野说到做到,而且说干就干。美根子掩饰自己犹豫不决的心情,说:“您真是热心肠。”
“啊?”
在早春的街道上,雷诺一会儿跟在装载着褐色奶牛的卡车后面,一会儿超过崭新的帕卡德车,从神田奔向日本桥大街。
坐着东野的车寻找岛木,要是被岛木看见,他会觉得受到怎样的侮辱啊!他会说一句“祝你幸福”甩手走开吗?美根子仿佛看到了岛木的微笑,一阵伤心。然而,当她无意间发现现在所谓的幸福就是和东野结婚时,忽然觉得在窄小的前排司机座,两个人身体挤靠在一起有些憋得喘不过气来,便稍稍打开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