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淮安又笑了一声,落座在一旁早就准备好的软凳上。
谢明蕴死死地瞪着他片刻,拢了衣袖坐下来。
纵然门窗都关着,这化雪的天也极冷,她手一伸出来,顿时便感觉到那冷意无孔不入,冻的她打了个哆嗦。
琴弦之上更凉,手抚上去更像是摸了块寒冰一样,她嘶了一声,刚要收手,一旁的容淮安似乎有所察觉,远远地瞥了一眼过来。
“今日练琴只两个时辰,公主自行决断时间。”
一句话顿时让谢明蕴心中恼意又涌了上来,但顾念着谢明则还在隔壁,只能咬牙忍了,抬手落在琴弦上。
清脆的琴音很快响起,容淮安抬手抽了一本书,低下头前瞧了一眼一旁的沙漏。
没了炭火的书房更冷,她手上的冻疮似乎也跟着呼啸的风雪更疼了,心知这人是报复昨晚的事,就算不是练琴也必定是别的事,谢明蕴一边腹诽着,一边弹着琴。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容淮安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骤然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她苦着脸,显然对这件事很是不满,容淮安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继而目光落在了她手上。
准确地说,是看到了她手上那些冻疮。
墨玉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什么,他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书,骤然又松开,抬头又看了一眼一旁的沙漏。
他昨夜走着回去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如今从她开始弹琴,却只过了一炷香。
他抿唇,须臾又低下头,眼中一瞬间的动摇散去,又变得有些漠然。
他就不该心疼这个没心没肺的人。
她就该受些教训,这才过了一炷香而已。
不然今日他从早故意提及赋税,又引太子来公主府的这些周转,岂不是都白折腾了?
容淮安又低下头去看手中的书。
只耳边呼啸的寒风似乎太刺耳,扰的他连琴声也听不进去,他一贯是有武功护体的,冬日从不用炭火,这会却又觉得屋子里有些冷。
离半个时辰还剩一炷香的时候,门外的下人来回禀说太子离开了,屋内没听见容淮安的声音,谢明蕴抬起头,就见这人倚着椅子,手中的书倒扣着,不知道何时睡了过去。
清浅的呼吸声响在屋内,她看着容淮安睡的安然心下气恼,顿时手下一重,她收的动作太急,锋利的琴弦将她手上的冻疮割开了一个口子,眨眼间鲜血从她手背上流了出来。
“啊——”
她疼的惊呼了一声,有几滴血顺着手背滴落在琴弦上,软凳上的人眼皮动了动,却没睁眼。
“公主,怎么了?”
门外云姑姑的声音很快响起。
“没事。”
谢明蕴拿了帕子将手中的血擦掉,咽下那一声惊呼,几乎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容淮安的方向。
要是给容淮安知道了她因为弹琴受伤,只怕以这人睚眦必报的性子会更高兴吧?
谢明蕴顿时止住了喊云姑姑的想法。
这点伤在江南的时候根本不算什么,要不了两天就好,她才不要在容淮安面前丢这个面子。
将染了血的帕子丢到一旁,她没再在意这细微的伤口,但因为冬日寒风冻的受不住,又扭头去看了一眼容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