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淮也是有尊严的,宋舟这么嫌弃自己,他不玩笑几句心里头也不舒服,大着嗓门跟林哲保证:“导演,小舟同志的思想工作就交给我吧!我会用马克思主义的大棒好好招待他,请组织对大棒的威力放一百个心!只是功夫深,丧神也逢春!”
宋舟:“……”
宋舟白眼能翻到天上去,还能退赛咋滴,凑活着跟林淮做歌呗。林淮觉得宋舟不能永远这么丧,是时候尝试别的风格,想和他做首喜剧说唱或者情歌,宋舟怎么可能答应,觉得这种类型的歌太没追求和音乐性,坚持要往社会理想上靠。
总之他们俩谁都说服不了谁,别组选手都要进入录音环节了,他们还在为主题争论不休。
好在一个星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只要能把主题确定下来,写歌词那就是几个小时的事儿,接下来的制作更不是事儿——人均百万调音师的音效组给出非常高效的技术支持,选手们一写好词,Lai就会安排制作人跟他们对接,提供从伴奏到混音一条龙服务,一个星期只过去一天,就已经有过半数的选手将合作曲制作完毕,林淮和宋舟这种吹毛求疵的是少数,连咱们要唱什么都还没开始考虑的,则只有宴若愚和姜诺这一对。
磨刀不误砍柴工,就在其他配对选手们热火朝天大战录音棚,宴若愚和姜诺吃米其林二星去了。
作为当代断舍离青年的典型,只要给姜诺一瓶平芗辣椒酱,他能一天三顿都吃速冻水饺蘸辣椒酱,去高档餐厅肯定是宴若愚的主意,美其名曰得放松一下,一个人吃又没劲,要姜诺一起去。
姜诺要是不顺着宴若愚,他还能是姜诺吗,当然没脾气地陪着去。不过那家餐厅虽然评上了米其林,但人均只需一百五,性价比高到与宴大少爷的消费水准不匹配。姜诺正要感慨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进入包厢,里面意料之外等着另一个人。
那是位妆容典雅的中年女性,气质端庄得像大学里的中文老师,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纵使素未谋面,姜诺也不会觉得拘束。
姜诺一头雾水,扭头,宴若愚悄悄把包厢的门关上,并没有和他一块儿进来。
然后宴若愚坐在另一个包厢里等,菜渐渐上齐,他却没动几筷子,满脑子都在乱猜乱想,想偷听那位咨询师都和姜诺聊了什么。
但他也只是想想,偷听不是唯一了解姜诺的方式,他们是朋友,他没有参与姜诺的过去,但他有漫长的以后慢慢了解姜诺。
不过昨天的偷听确实给他打了个醒,姜诺是有心结的。
那心结和姜善有关,也不完全关于姜善。但有一个点宴若愚可以肯定,那是姜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
然后这个人去世了。动了不知道多少刀子,化了不知道多少次疗,曾经那么努力想活下去,还是不在了。
没有人知道治病的那段时光都发生了什么,就算是宴若愚,目前也只能查到那一年医院里的流水记录,没有一则相关报道。
只有一个做慈善筹款项目的工作人员稍微有那么点印象,裴小赵问他了解情况,他说去年年初自己做过一个骨癌患者的项目,姜善和那人同个病房,已经做了三次截肢手术,但最新的检验报告还是不乐观,癌细胞还是在扩散。
这种病就是个无底洞,患者家属扔进洞里的除了时间金钱,还有尊严。慈善筹款本身是门生意,那个工作人员了解到姜善参加过选秀节目,就动了给他做项目的心思。但他刚把相机举起来要拍姜善昏迷时浑身插管的样子,他的陪床护工就疯了似地要和他干架,差点把他相机摔坏。
姜善的项目不了了之,后来工作人员看了裴小赵给的照片,肯定当初的护工就是姜诺。
宴若愚关掉手机屏幕,不忍心继续翻裴小赵传给他的医疗账单。
上面的截止日期正巧是他和姜诺一起来沪上的那一天,那天姜诺喝完酒后罕见地有醉意,跟他说了很多话。
他现在知道了,姜诺没醉。姐姐酒量那么好,怎么可能醉呢,只是去年的那天晚上姜善往自己血管里扎了一管空气,右手袖子空荡荡的,就用左手在被单上写,别救我。
然后姜善还是被推进了手术室,医生问他的亲生父母需不需要抢救,他的父母都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做这个决定,看向蹲在墙角的姜诺。多少个日夜他们做父母的都想放弃了,是姜诺弄到钱再撑几天,姜善清醒的时候也说过,他要是没能战胜病魔,最对不起的人是姜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