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雨实在不习惯被人喂饭,更不习惯被白珒喂饭,尤其是这样举止亲昵的白珒,让江暮雨有那么一丝眩晕,忙接手道:“我自己来。”
“那师兄多吃两口。”白珒的语气极尽温柔,“小心烫。”
被白珒不错眼的盯着,江暮雨有些不自在,便问道:“你不吃吗?”
白珒不好意思的搔搔脸:“那啥,以前吧……经常吃,早吃腻了。”
江暮雨自然了解白珒以前的奢靡生活,想他家中未变之前,也是权豪势要,玉叶金柯。祖上是朝堂开国的功臣,豪门世家,百年名门贵族,家中奢侈糜费,真可谓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后来,江家被抄,树倒猢狲散,荣华富贵不过寥寥云烟。
山珍海味,玉液琼浆,到头来,哪怕是一个馊了的窝窝头也能吃的狼吞虎咽,只为填饱肚子。
“味道怎么样?凤骨翡翠粥是甜口的,师兄吃得惯吗?”
江暮雨吃下最后一口粥:“甚好。”
白珒欢喜一笑:“这东西我虽然吃腻了,但我也差不多尝出它的配方了。以后你要是还想吃,我给你做。”
江暮雨略有意外的抬眼看他,就见白珒反盯着自己,说了句“别动”,然后伸手过来将沾在自己唇边的米粒拨弄走。
江暮雨微怔,这种空前绝后的亲昵举动让他当场僵住。
而白珒原本还神态自若,在感受到江暮雨身体明显一僵之时才恍然察觉自己在做什么。他触碰江暮雨唇角的手指传来一阵莫名的酥麻,好像触电了一般一直蔓延上他整条手臂,须臾之间,他半边身子都麻了。
白珒知道自己应该快些收手,可身体不听使唤,就这么木愣愣的杵在原地。一时间,连空气都变得无比尴尬。
“那什么,我……”白珒觉得自己心跳的很快,砰砰砰的好像要把五脏六腑点着了一般,“你,你看窗外。”
白珒迫切的想支开江暮雨的视线,他发现他无法直视江暮雨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眸柔美、灵动、婉转婉约,却也透着一股孑然傲霜的坚韧之风。这双眼睛太过迷人,白珒极少数这样真切的注视它,他觉得那里面有一股魔力,会让他情难自禁,变得不再是自己了。
白珒也跟着望去窗外,试图找到些什么来牵引江暮雨。猛然记起前世的这个时间,外面好像有惊喜来着。
白珒正这样想着,忽见墨蓝天空划过几道绚丽的流光,白珒睁大眼睛,果然没记错:“师兄你看,是流星雨!”
江暮雨回眸浅望,璀璨流星自天际挥洒,划过天痕,亲吻皎月,闪烁群星,照亮整片天宇。
“师兄,许个愿吧!”白珒赶紧跑到窗前,伸手把两扇窗户大敞四开,催促着江暮雨道,“快点快点,要不一会儿就没了。”
江暮雨迟疑了下才起身,虽然人走到了窗边,但并没有闭眼许愿:“这都是假的,你也信?”
“管他呢,图个好彩头罢了。凡人求神拜佛保平安不也是迷信嘛?咱就许个愿,甭管他实不实现,就求个心里舒坦嘛。”白珒笑眯眯的说,“师兄快些许愿吧。”
江暮雨听他这么说,觉得有几分道理,反正这东西没好处也没坏处,只求个心里踏实,便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白珒见他许愿,自己才阖上双眼默念:“皇天后土在上,我白玉明在此诚恳祈求,愿师兄一生平安喜乐,愿我师父能真正做到随心随欲,愿小师弟做一辈子的笨蛋,愿我……”
白珒不由得停住了,他睁开眼睛,望着漫天流星,唇边溢出一抹苦笑。
他罪孽深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又有什么资格为自己祈愿呢?
罢了,只要他所关心所在意的人都平平安安的,那便足够了,自己是生是死是苦是痛都无所谓,即便永坠地狱,那也是他应得的报应。
白珒情不自禁的看向江暮雨。
师兄许了什么愿呢?
前世的这个时候,他正在凤言房中跟凤言许愿,他闭上眼睛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把自己说的口干舌燥,最后别扭了半天,才勉为其难的把江暮雨算上,等完事儿了之后,发现凤言已经许好愿了。他按耐不住好奇心问凤言许了什么愿,凤言的回答很简单,就是师兄弟们以及扶瑶上下,大家都开开心心的,永远在一起。
那时的白珒并不知道江暮雨有没有许愿,只知道回房途中,他看见江暮雨站在窗边对着夜空瞭望,他必然是看见了这场流星雨。
只不过按他的性格,若没人鼓动,他是不会做出对流星雨许愿这种幼稚的举动。
江暮雨在窗前看了许久许久的天幕,白珒就站在走廊上看了许久许久的他。
后来,记不清具体的时间了,只知道那是百年以后,已经物是人非。江暮雨在诛仙岛“做客”的那段日子,有一天,诛仙圣君移云布夜,引群星闪耀,引流星漫天,浩瀚银河在他手下流转千回,辽阔无垠的夜空被他尽数操控,那一夜,八十一群岛为之震撼,只见墨色天空璀璨夺目,群海繁星争艳,万丈光华争辉,整个万仙神域的天幕亮如白昼。
这一切的一切,仅仅是希望陷入昏迷中的江暮雨能醒过来而已。
醒过来……看一看本座为你布置的星空。
*
江暮雨闭目想了半天,竟不知道自己该许什么愿。或许是满意现状,知足常乐,已经无欲无求了?
白玉明又许的什么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