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便问:“可是有什么……”
崔老爷放下筷子,道:“这几天你都让王氏在你跟前立规矩?”
崔夫人愣了一下,冷下脸来:“怎么,是谁在你跟前嚼舌根,怕我虐待了他媳妇不成?巴巴的让你来说?”
这个谁是哪个,不言而喻。
“王氏天天在你这里立规矩,出入的丫头谁看不到,还用谁说不成?”崔老爷皱着眉道。
崔夫人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道:“这媳妇在婆婆跟前服侍立规矩是天经地义的事,咋到了你嘴里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了?”
“当初我娘可让你在跟前立规矩了?就是宏儿媳妇过门,她也不曾在你这立规矩,如果你却要源儿媳妇立规矩,这传出去,让人怎么想你?”崔老爷耐着性子道。
崔夫人一噎。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道理你都懂吧,老大和老三的媳妇你都没让立规矩,老二家的,你也该一视同仁才是。”
崔夫人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声音尖锐:“不过是服侍我用了几餐饭,是要了她命不成?老大是个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程氏只要把他照顾妥当了我就阿弥陀佛了。至于老三家的,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终日唯唯诺诺的,没得污了我的眼。”
“还有,宏儿这样,是因为谁?如今要他媳妇伺候我两天,是少了她头发还是短了二两肉?宏儿要是全须全影的,不用媳妇整天照料,我还稀罕这老二媳妇在我面前伺候?”崔夫人红了眼。
崔老爷心中微软,道:“那也不能落了人口病,家里这么多仆妇,还伺候不了你用饭?”
“那能跟媳妇儿比吗?”崔夫人冷笑。
“那你是宁愿别人在后面说你虐待儿媳妇不成?”崔老爷有些失望,看着她略显狰狞的脸颊,软声道:“还有,我们两个老东西,将来都是走在宏儿前头的,他又是心智不全的,咱们走了,他能靠的是谁?”
崔夫人闻言一怔。
“打虎还得亲兄弟,上阵须教父子兵,咱们走前头,宏儿还不是靠着兄弟帮衬,你如今把人的情分都给磨掉了,将来你道如何?”崔老爷道。
崔夫人久久才道:“宏儿会有儿子的,也有舅家。”
“这不是绕远了吗?源儿如今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只要他不犯错,将来自然会更好,你难道还要舍近求远吗?”崔老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崔夫人更是嫉恨不已:“要不是当年为了救他,如此荣耀,便是宏儿的,宏儿还比他差了不成?”
崔老爷冷笑:“你难道忘了,源儿是怎么跟着的皇上?”
崔夫人脸色一变,咬牙道:“你这是怪我了?”
“我只是提醒你,将来不管宏儿,还是宏儿的孩子,要依仗他叔父的地方还多着,你自己权衡利弊吧。”崔老爷也懒得跟她说下去,起身便走。
崔夫人脸色可谓五颜六色,气得将桌上的碗给砸在了地上。
老爷在离开正院后,夫人砸了一个碗的传言自然也传到了王元儿耳里去。
她只当两人是意见不合,待晚上去立规矩时,崔夫人却阴阳怪气的说不用她在跟前伺候了,省得委屈了她,有人不欢喜。
“伺候婆婆是我做媳妇的本分,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就怕婆婆嫌我碍眼。”王元儿一手撩起衣袖,一手用勺子夹了一块白玉豆腐送到她碗里,道:“我听厨房说,这白玉豆腐用的冰泉水做的,十分的嫩滑可口,太太您尝尝。”
崔夫人脸色稍霁,象征的尝了一口,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冷淡地道:“这里有下人,不用你服侍了,我听说你母亲早早去了,这才拘了你立几天规矩。明天开始不用你来伺候了,你要是有心,晨昏来请个安就行,好好服侍你相公才是理。”
王元儿暗自挑眉,屈了屈膝,低眉顺眼地道:“媳妇都听太太的。”
她明明一副低眉顺眼的低姿态,可崔夫人就是觉得十分的碍眼和不舒服,挥了挥手:“你回你院子吧。”
“是。”王元儿轻轻福身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崔夫人自她走了,就把勺子摔在了碗中,叮的一声,发出脆响。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和那庶子一样,都是表面顺从,内里一肚子坏水,嘴里说得好听,心里只盼着我早些死呢。”崔夫人冷冷地道。
她的心腹人张嬷嬷上前,给她递了一杯茶,劝道:“夫人息怒,老爷也说得有几分道理,将来大爷和未来少爷还要依仗二爷呢。再说,您是婆婆,在面头上,他们总要敬着你几分,不然,您一个不孝就能把他们压得死死的。夫人,权当是为了大爷,您就忍了这口气。所谓眼不见为净,他们两人不在眼前晃,还更舒心呢,您何必找不自在?”
“你说的倒是。”崔夫人听了有几分受落,想到自己的儿子,又皱眉问:“程氏那边还没有动静?”
张嬷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道:“大奶奶是书香人家的嫡女,格外的守礼,这敦伦之礼只怕也是恪守妇道的,再等些日子,就会有好消息了。”
崔夫人听了,有些不高兴,张嬷嬷的话她听得出,只怕是拐着弯说宏儿稚儿性子,不懂敦伦呢!
她骤然想到王氏那张红粉菲菲的脸,只觉得心里跟吃了苍蝇一般,难受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