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华毕竟是太子,怎能长期不坐镇王都呢?
而太子棠华要离开,百叶公主、谢春山、玉无涯自然要跟着他一起回去。这大半年时光,太子炼制法器,百叶和谢春山和魔打交道,玉无涯一个凡人,不怎么和他们在一起,但她的哥哥姐姐、叔叔伯伯婶婶们跟随着云升公主作战,玉无涯难得见到自己的亲人们,也很开心。
玉无涯白日时去找哥哥姐姐,夜里回返公主安排给她的住舍。
她回去自己屋舍的时候,有时候会将自己从外面带回来的小物件,放在太子殿下的屋门外。有时候是不知道的野花,有时候是买来的泥人,有时候只是一片形状好看些的叶子。
她随意而为,棠华过几日出关的时候,总能看到这些。
他问她送这些做什么,那位玉家姑娘声音轻柔地回答:“我觉得殿下离凡人太遥远,想要殿下更有活人气息些。”
她温温柔柔地表示疑惑:“云升公主仙路走得更远,却爱说爱笑,并不和百姓们保持距离。殿下身为扶疏国未来的掌权者,怎能离自己的子民那么远呢?希望殿下能多多看看我们这些蝼蚁。”
她用这样的话,来掩饰她的爱慕之心。夜里檐下漏更滴答一声,她的心跳加快一瞬,面容更加红。
好在这是夜里,玉无涯想太子殿下注意不到。
她没有想要如何,她只是一生短暂,能够靠近太子殿下的年月,也许只有这么几日。她稍微妄为些,希望殿下能够记得自己一瞬。
黑夜中,风动意动,情丝如绸。太子棠华立在松柏幽静处,静静地看着这个眸若清水的姑娘。
在大半年的时光中,他经常在夜里的时候将神识抽出往院中延伸。直到听到她靠近又离开的脚步声,他才会回神,继续和江临一起炼制法器。
他在想什么?
他在等什么?
很长一段时间,棠华都是不知道的。
直到太子棠华离开无极之弃、返回王都的前一天,玉无涯的兄长来向太子殿下请安。
玉家这位兄长是修士,已经活了几百年,才有这么一个最小的妹妹。凡人之身的玉无涯,在玉家是最受呵护的。玉家兄长来找太子棠华,为的是玉无涯的婚事。
这位兄长爽朗无比,在太子凉凉的目光下,挠头:“殿下,我父亲母亲他们恐怕都忘了!我这位小妹妹,可不是我们修士,她已经年过二九,到了婚配的年龄啦。凡人一生不过百年,我妹妹再不嫁人,就成老姑娘了。”
他恳求太子殿下:“我们常年在外打仗,顾不上妹妹的婚事,也不知道王都有什么良配,配的上我妹妹。殿下,您能看在玉家几代效忠王室的面子上,帮我妹妹挑一个好些的夫君么?
“只要凡人!性情得好些,得爱我妹妹,对我妹妹好,和我妹妹平平安安度过一生。出身倒是无所谓。只要他待我妹妹好,我玉家养他们一辈子都无妨。”
太子殿下幽静许久。
玉家兄长忐忑:“殿下?”
——这个请求难道无礼了?他是听妹妹说太子性情没有看上去那么冷,太子殿下还算好说话,他才大胆来求殿下的。
而棠华缓缓道:“玉姑娘的事,孤会记在心里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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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返回王都的时候,因还没有彻底离开无极之弃这个地方,众人便乘坐马车,一路行程并不着急。
马车足够宽敞,四人坐着并不拥挤。但是太子看谢春山一眼,谢春山就自觉无比:他一个卑微侍从,哪有身份和太子同车?
谢春山识趣地下去骑马,百叶公主瞪了她那个难说话的哥哥好几眼,气冲冲下车:“我也去骑马。你不让我们坐马车,我们还不稀罕呢。”
于是车中就剩下了棠华和玉无涯二人。
玉无涯抬头,对上棠华望过来的若有所思的目光,感觉颇怪异。她犹豫着自己是不是也配不上和太子同车,应该下去骑马。她还没开口,听到棠华道:“玉姑娘,你看。”
他手掌朝上张开,一丛水从他掌心生出。
玉无涯眨一下眼。
那水在他掌心变化莫测,又突然凝成一把冰刃,在马车中刮起一道飓风,向玉无涯袭去。在那一瞬,光影利寒,玉无涯后背僵直,直直看到冰刃袭来……下一刻,一捧水在她鼻尖上一触,滴答融化,消失殆尽。
玉无涯:“……”
棠华望着她苍白又茫然的眼神,问:“如何?”
玉无涯迟疑半天,问:“我哪里得罪了殿下,殿下是想敲打我,还是杀我?”
棠华:“……”
他一怔,身上寒气深重一分。但玉无涯依旧不解地看他,棠华便冷冰冰:“我是想让玉姑娘看一看,法术是何其厉害。无论是游戏还是杀敌,道法浩瀚万千,都比你那三脚猫功夫有用得多。”
玉无涯乌黑的眼珠子颤了颤。
她心中依然迷惘,但她教养极好,她温温柔柔地表示赞同:“殿下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