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谎称有个黄金岛。那些贪婪之人便想把黄金岛弄到手,于是接踵摩肩来到此处。”
“有理。”
“神父们取得了立足之地,国君也可以利用此机扩张领土。这谎言在世一日,日本国便永无宁日。于是,在下便想到了将计就计。”
政宗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此笑原本很是无礼,但大久保长安并不在意。伊达政宗毫不顾忌笑毕,道:“我就知你会这般说。大久保长安天性叛逆,必会将计就计。”
长安反而放下心来,“陆奥守大人,这可是您自己的事……南蛮人和红毛人都奔着黄金岛而来,若我们实话实说,根本没这样的岛,就太对不起马可·波罗了。”
“正是。”
“他好不容易才放下诱饵,引来了这么一大群鱼,渔夫把这些鱼钓上来亦无不妥。”
“哦。那么你这渔夫准备了何样的鱼竿?”
“陆奥守大人,您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政宗笑得身体颤动,“是啊,你这只灵兽颇为敏感呢。好好,我不说了,只听你说。”
“大人言重了。长安只想把佐渡变成那黄金岛。”
“哦?”
“此后,在下将会往那里派两类人,并在南蛮人中广为宣扬。”
“两类人?”
“一类是无论如何也不可少了的天女,另一类则是罪犯。”长安似想到了什么,皱眉道,“大人万万勿因在下这法子,以为长安乃是个十恶不赦之徒,犯人也有不同……”
政宗摇首打断了他:“你无须辩解。要是被送到那个岛上,无论何样的恶人都会辛勤劳作。”
“大人要是这般想,恐就大错特错了。恶人绝不会因此放弃行恶,作恶乃是他们的本性。故,他们必会发动各种骚乱,设法离开佐渡。因为骚乱,此岛必名扬四海。”
“这可非寻常之人所能想到。那么,之后呢?”
“哈哈,大人还是太性急了。黄金岛上的黄金取之不竭,用取之不竭的黄金与海外交易……与其这样说,还不如说是利用黄金的威力,威慑世上的船员商家,将他们组织起来。”
“哦?”政宗声音低沉。
“陆奥守大人,红毛人有个东印度公司,已从天竺扩张到我国,我们亦应不落人后。”
伊达政宗浑身颤抖。少年时代始他便驰骋沙场,但此时的感觉与在战场上完全不同,难道是对面前看似无缚鸡之力的手猿乐师的气势,生出了惧意?
世上最能激发政宗斗志的,便是丰臣秀吉。
秀吉把政宗看成一介小儿,常盛气凌人地压服他。但即便是秀吉,也未让政宗感到如此恐惧。他常想,秀吉不过以言辞逼人。
但政宗对家康的感觉,则正好相反——家康的城府究竟有多深?
政宗正是怀着一探究竟的心思与家康接触,不知何时便生起了反感和斗志。家康或许便是个披着圣衣的伪善之人。他心中总会这般想,因而,迄今为止,对秀吉也罢,对家康也好,政宗还从未打心底里感到害怕或佩服。只因无可乘之机,他始终按兵不动。实际上,只要一得机会,他会立时举兵,杀个天昏地暗。
政宗认为,他的能耐并不比掌控天下之人差。不管是秀吉还是家康,他都与之不相上下。政宗不仅这般想甚至对心腹近臣也这般说。但今日大久保长安的几句话,却把他完全镇住了。
开始时,政宗并不甚赏识长安。看到家康大力提拔此人,他还暗笑家康老糊涂了,武将一老,便只喜听花言巧语。然而,事实好像并非如此。大久保长安有惊人的野心。利用黄金岛的传言,控制海外交易,这样的想法,天下何人能有?不管家康还是政宗,其心思都只囿于日本。不仅如此,家康既然完全知晓此人的能力和想法,却仍能收为己用,这便说明,政宗与家康,即像小儿和成人。这才是独眼之龙战粟的真正原因。
“啊,是啊。”政宗叹道,“我知你的志向了。可是一向主张以德服人的将军大人,能否助你一臂之力呢?”他渐渐回过神来,继续打探。
长安满脸得意,那是得意忘形的天真,“陆奥守大人,用不着无聊的客套。首先,认为交易并非厚德,便是错误。若要和南蛮人红毛人打仗,将军大人定是不许。但将军大人已确定了用交易增加国家财富,在下亦正是因此如鱼得水。”
“如此说来,万事遂顺了?”
“哈哈!不错。”
“那么,犯人之事亦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