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威倒是想的比别人多一点,若云柏当真是可塑之才,就应当想到裴老将军早已不问世事,又岂会随意收徒,这小子究竟从哪儿来的信心,仿佛只要自己代为引见,他就一定能拜师成功,并且,听宫裁的语气,这孩子的学问也是不错,要知道,他们李家三代为官,若是考科举,无论如何也帮得上忙,但是从军就不一定了,那可是真刀真枪的事儿。
李庭威沉吟了片刻,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为你引荐也不是不行,只是”
“只是什么?”云柏漆黑的双眸灿若星辰,一下就亮了起来,急急问道。
“爹。”李舅舅心中一急,裴老将军是什么人,父亲若开了这口,他不答应,岂不是闹了笑话,让外人说他们李府自不量力。
李庭威淡淡扫了二儿子一眼,李舅舅立马收声,心中埋怨起云柏来,怎么能求父亲做这明显不可能的事情。
“告诉老夫,为何你要走武官一途。不许有半字隐瞒。”李庭威厉声说道,犀利的眸光看得云柏心神一震。
看了四哥一眼,有些不知如何开口,难道要让他说考科举没前途吗?哥哥可是刚通过乡试,正期待着会考。
谁都没想到李老爷子会问这样一个问题,李舅舅心中一凛,他早先没想到,现在却不得多想想了,云柏学问明明不错,为何还要选更艰苦的路程。是他自己的想法,还是身后有什么人?
李老爷子但笑不语,只等着听云柏的答案。
云清见弟弟为难,又频频看向自己,只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或是难为情,便笑着说道:“八弟但说无妨,外公和舅舅又不是外人。”
云柏狠了狠心,四下看了一眼,早些告诉四哥也好,这毕竟只是姐姐的猜测,若有李老爷子和李舅舅从旁参谋,或许会看得更加长远。
李老爷子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屋子里只剩下李舅舅和云清,就连自家亲孙都让他们在外面候着,原本心中只有一点儿好奇,现在则更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竟让他如此小心翼翼。
李舅舅对儿子出去心有不满,但上面有老爷子压着,也不敢多什么,只想听听,这小子究竟能说出什么所以然来。
歉意的看了云清一眼,云柏清了清嗓子:“靖海侯府以功勋起家,入考科举,皇上绝不会让我们官居高位。”
李舅舅一惊,狠狠瞪了云柏一眼,压低了声音,怒道:“你说什么,赶快给我住口。罔测圣意?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吗?”
云清脸色一白,看向弟弟的目光多了一些莫名情绪,他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现在说出来。
云柏见四哥脸色难看,就怕他多想,心中一急,忙道:“四哥别生气,这原只是猜测,不是弟弟不告诉你,只是只是”
“我没事。”云清笑了笑,打断他的话,清俊的脸庞有着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寞落,他才刚中了举人,正有些春风得意,弟弟却来告诉他,考科举没前途,这不是天大的讽刺吗?且不说这是真是假,只是他真的有点伤心了,母亲早逝,这两年来,他把弟弟妹妹疼之入骨,这么大的事,为何要瞒着他。
“四哥如此,岂不是让弟弟无地自容吗?这些年四哥寒窗苦读我们都看在眼里,又怎忍心泼冷水,更何况这些只是猜测而已,若不是李太傅问起,我也定是不会说的。”云柏急急辩解,一句话把和李庭威的关系又拉远了一些,刚刚是外公,现在则是李太傅,若四哥真对他不谅解,他也只能接受。并且也不会要李府任何好处。引荐的事情只当从没提过。
云清听他这样一说,心中释然了些,只是还有点生气,便也不再理他,脑袋卖向一旁,耳朵却竖了起来。
云柏心中黯然,李庭威目光如炬,沉默了一会,问道:“罔测圣意罪名不小,这些话你是从何得知?”
云柏顿了顿,看了四哥一眼,缓缓道:“我们这些公府、侯府说起来好听,考科举却从没出过高官。只要多注意观察就知道了,也不知我猜测得对不对,还望太傅指教。”
李庭威仿若雷劈大脑,心中涌起了惊涛骇浪,仔细回想了一下朝中局势,如此浅显的道理,竟要一个十岁小儿来告诉自己,当真是旁观者清吗?若是早些想到,那他的女儿
李庭威收回思绪,女儿早已经去世,想这些又有何用,转念想了想云柏的行为,定了定神,问道:“你之前故意败坏侯府名声?是想分家独立?”
云柏也不否认,淡淡答道:“果然瞒不过您老人家,只是老太太尚在,又有齐国公府和端王府撑腰,想要分家恐怕是难上加难。”
“哈哈哈。”李庭威笑了起来,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小子,是个人才,只是若说他背后没人,他是怎么也不相信的,故作严厉的问道:“老实告诉外公,这些道理是谁教给你的。”
云柏为难了,求救般的看向云清,他总不能说是姐姐教的,闺中小姐太出风头,哪怕在亲戚家也不是好事。
云清本不想搭理他,但看他的小模样又很可怜,再说不用脑袋想也知肯定与六妹妹有关,想起六妹对自己的好,身上穿的衣着鞋袜均是她亲手缝制,还有平时的提点,大家一起弹琴作画,畅所欲言的开心,早就不生气了,瞪了他一眼,向李庭威说道:“外公别问了,那人我也认识,只是当时没想这么多,现在也早就走了。”
明知外孙撒谎,他也无可奈何,不过见这兄弟两和好如初不生气了,心中倒是挺高兴,转头看向云柏说道:“老夫可以帮你引荐,不过能不能拜师,还要看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