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店家如何这般不知礼?”汲矻拉下面孔打断店家的话,“门不敲一声,就能往里边闯?”
店家怔怔地望着客官把话说完,马上又赔起笑脸:“失礼,失礼,小可失礼,小可是惦记客官等久了生急,就忘了这一层。客官请用,水酒是小店自家陈酿,在苑城是出了名的,客官一用就知道了,二位客官还有何吩咐?”
两个人心里有事,不仅谁都不理解店家的一番好意,反是厌烦店家饶舌,廉匡不耐烦地道:“店家下去吧,我等有事自会召唤,若无召唤,不要来打扰。”
店家仍然是满脸赔笑:“是,是,二位客官请慢用。”
店家前脚出门,汲矻紧跟着步至门前,脑袋探出门外朝两边看看,然后把门闩上,回到座前道:“事关重大,不可不加倍小心。来,我等吃酒,边吃边议。”
再说店家回到账房,愈思愈想愈觉得这两个人怪异,送酒食嫌不敲门,哪有这样的事?小店开业这么多年,从来不曾遇到过,再说客人来投宿,都巴不得让往其所住的房里多跑几趟,好作吩咐,这两个人却不让到他的房里,还说什么“若无召唤不要来打扰”,打扰你什么?还有,从他们房里一出来,随后就听到门栓拉动的声音,他们闩门做什么?难道他们有怕人的事?店家的眼前渐渐又浮现出两个人进店投宿时的情形,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用布包裹起来的硬挺挺的物件,莫非是兵器?难道他们是流窜到这里来的强盗?官府有明令,容留坏人是要被连带治罪的呀!店家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坐在一旁的老板娘见男人的神色不对劲儿,问道:
“你一个人不言不语胡想些什么呢?”
店家道:“天擦黑儿的时候,来的那两个操外地口音的客官,你看出什么异样来没有?”
老板娘想了想,摇摇头,惑然不解地:“怎么啦?”
店家不安地说完他的怀疑,道:“官府有明令,容留坏人要处连坐,不行,我得赶快去报官府!”
“慢着!”老板娘阻止道,“你只是个怀疑,并无凭据,你把官府的人唤来,一查不是强盗,人家岂会罢休?事情要是传开,往后来来往往的行客哪个还来住咱这店,岂不是自己砸了自己的生意?真是没脑子。”
店家:“哪,这两个人真要是坏人呢?”
老板娘:“亏你还是个大男人,这还不好办,待老娘悄不声溜到他们住屋的窗台底下,听听他们都讲说些什么,不就知道了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是好人,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要是坏人,你再去报告官府也不迟。”
老板娘就活像一个女侠,束束腰,打打袖,踮起脚尖,贴着墙根,悄无声息地溜到汲矻、廉匡客住的窗子外,屏住呼吸,侧耳静听。
房里一个压低的声音道:“要在下说,选在他下榻的署衙动手为最妥,等到夜深人静,你我乘巡夜卫兵不备,翻越过墙,摸进他的房里,一刀便可结果他的性命。”
另一个压低的声音道:“愚兄以为不可。那吴起卧房的外室必定有卫士护守,一旦惊动,不说行刺不成,巡夜卫兵听到‘捉拿刺客’的呼喊,定会一齐围杀过来,到那时,就连我等脱逃之路恐怕都要被阻断,岂不一命休矣。依愚兄之见,莫如等他出得署衙再动手。他吴起出行虽是前后都有护卫跟随,但我等是乘其无所提防,突然上前取他性命,是时必定会一片大乱,我等乘机亦可逃脱。老第你看,这样如何?来,你我一边吃酒一边说。”
老板娘的心揪到了一起,她顾不上再往下听,踮着脚尖急忙忙返回账房:“快,当家的快,可是不得了,快去报告官府,这两个该死的比强盗还可恶,他们要刺杀吴大夫,叫官府赶紧把他们抓起来,可不能让他们得逞了!”
店家大惊失色,他想不到这两个人居然是来谋杀吴大夫的刺客,刻儿没打,飞步而去,消失在黑黝黝的夜幕里。
汲矻、廉匡边吃酒边计议,各抒己见,很快取得了一致。
汲矻舒伸两臂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道:“我等两日走了三百里的路,这浑身还真觉着有点儿疲乏,早点儿歇息了吧。”
“睡觉忙什么,明日我等睡它一天!”廉匡取起酒坛晃晃,笑道:“已经没剩多少了,这酒的味道儿还真的挺不错,干脆你我分吃了它,如何?”
汲矻:“愚兄已足,你自己用了吧。”
廉匡嘻嘻笑着:“那小弟就不客气了。”
廉匡捧起酒坛还未来得及斟上,汲矻噗地一口把灯吹灭:“不好,有人!”
廉匡在黑暗中侧耳静听,果然屋顶上似有脚步移动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摸过短刀划破窗纱往外边看去,周围黑乎乎的房顶上,院子里,到处都有手持兵器的官兵,顿时心里敲起小鼓,压低声音道:“不好,我等被官兵包围了。”
汲矻口中喃喃:“真是咄咄怪事,我等如此审慎,又怎么会外泄出去呢?”
廉匡生急地:“都到了这个时候,就别想这些了,快说怎么办?”
汲矻:“杀出去!”
两个人破窗飞身而出,立刻同官兵拼杀在一起。吴起早有吩咐,对刺客只能生擒活捉,不能伤及性命。汲矻、廉匡果然都是好身手,虽然两天长途跋涉一路劳顿,功夫依然不减,一会儿跃到房顶上,一会儿又同官兵厮杀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