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但我只想我女儿幸福,她过去二十几年过得已经够苦了,如果你不能给她,那就散了吧。”
许箴言紧握拳头,眼神紧绷着,想说什么,被她打断了。
仪器上的数据在快速变化。
程安好扑到病床上,紧紧抱住他,几乎是嚎啕大哭,哭得心碎,来来往往的人见者心酸。
程兴国最后笑着看了她一眼,心跳,永远停了。
程天骄哭得跪在了地上,心痛而无可奈何地,大喊了一句—“爸!”
很多年前,住在鞍马巷老房子里的小姑娘,因为赖床被妈妈责罚,罚站在门口,再也不会有一只温暖的大手,干完铺子的活回来,给她端一碗巷口最香的豆腐脑,哄红着眼地小姑娘一笑。
少年时期,每次她名列前茅拿到的奖状,再也不会有人特意搭着梯子,满脸笑容,珍惜且小心地给她贴在最高的没有掉灰的墙上。
考上b大那年,他舍不得一张火车票的钱,只送她到进站口。再也不会有人给她准备满满一袋热气腾腾的馒头,自来熟又骄傲地,跟旁边人说这是我女儿,要去b大报道。她走之前他一直笑着,结果她刚过安检,回头看到他在偷偷抹眼泪。
……
二十七年的记忆,一点点侵蚀她的心,像硫酸腐蚀完血肉之躯,剩下的,只有空落落的回忆和铺天盖地的悲痛。
这世上最令人心痛的事,大概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把尸体送去太平间,盖上布,他爸打电话过来,说爷爷情况不好,他必须要过去一趟。
许箴言放心不下她,但无奈那边太紧急,他只好对坐在太平间门口一言不发的程安好嘱咐:“你等我,我马上回来。”
等他两小时后再回来找她,她已经不见了。
他心急如焚地跑了整个住院部,问了许多人,都说没有见过她。他只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回丽水的家。
打开门,看到她的鞋子,他松了口气。
又在推开房间的门,看她双目无神,目然的一张脸,手里机械地往行李箱塞东西时,一颗心被她活活悬起。
他急切地走过去,扼住她手腕:“程安好,你要去哪?”
她用力甩开他,没给他一个眼神。
“爷爷走了。”他在原地,悲伤地闭上眼,声音沉痛地宣布这个消息,她身形明显一震。
但她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语气格外平静地回他:“我爸生前说过他想火化,但骨灰要埋在老家,所以我要回去处理他的后事。”
“爷爷这边的葬礼你去操办,我就不参与了。”
“毕竟,你们家也不一定乐意在葬礼上见到我。”
说完,她弯腰利落地把行李箱合上,准备出门。
她跟陆真真说好,今天她要在她家住一晚。这个晚上,她需要有熟悉的人陪她一起度过,而他,在这种情形下他显然不是合适的人选,看到他,她只会更加忘不了那些悲伤的记忆。
许箴言的手再次紧紧抓住她,死活不放。
“等等好吗?我陪你一起回去。”
黑暗中,她笑了,那笑容颇为自嘲。
“什么时候知道的,同学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