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比凄惨的嚎叫声自大夏督造府大院内传出,远远的隔着十几条大街都能听到这些中气十足的惨叫。随同惨叫声一起传来的,是铁棒轰击在肉体上的沉闷巨响。肌肉断裂,骨骼粉碎,人体下的石板被巨大的力量震成碎片,各种各样细致但是层次感异常分明的响声不断的传来,听得督造府附近的百姓一个个掩面而走,不知道这个最近两年来最为强势的衙门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督造府那长宽里许的第一进大院内,一字儿趴着数百名身穿紫色长袍的督造府各部官员。他们的裤子被扯到了膝盖处,白摇摇摆摆的拎着一根小孩子脑袋粗丈许长的铁棒,正按照夏颉的指点,一个接一个的揍着这些人的屁股。‘砰砰’,白如今神力无比,那铁棍也是特别加料特制的货色,五金合金铸造,上面雕刻了无数的专破巫力护盾的咒语,一击下去,那是实打实的砸在这些官员的身上。
‘砰砰砰’,几棍子砸下,那被白殴打的督造府官员惨叫起来,他的骨盆和大腿骨被砸得粉碎,血肉喷洒出数丈远,半截脊椎骨都被震裂了。一旁的几个黎巫殿的大巫皮笑肉不笑的对那官员笑道:“老老实实的按照夏颉祭巫的话交待罢,少吃点苦头,咱们帮你把伤治好就是。若是不肯交待呢,咱们可也不管啦。”
几个黎巫殿的大巫很阴损的掐着‘青木复生咒’的巫印,一道道绿光贴着那官儿的身体划来划去的,就是不肯落在实处。那官员巫力被封,又被白用那专破巫力的铁棒殴打重伤,疼得魂飞天外,听得这些大巫的调侃,心理防线顿时崩溃,老老实实的嚎叫道:“我交待,我交待!我私吞了极品美玉三千方,上品美玉五万七千二百方,精金三万一千七百斤,白银九万八千九百斤,赤铜、青铜等物十几万斤,还有牲口二十万头,民女三十八人,私占的数十处山林、牧场的地契,全都在我的私宅密室中。”
夏颉的脸阴沉得能刮下一层霜来。他摆了摆手,冷哼道:“青殜,你带人去抄没了他的家,把他贪墨的财物全抄出来。然后,随意你怎么拷问,要把把他知道的那些贪墨的官吏全给我交待出来。咱们一笔帐、一笔帐的细细的算。”
青殜睁大了眼睛,很是紧张的点了点头,死死的拽着身边一名大巫的袖子,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那惨叫连连的官儿身边。好奇的打量了一阵这个官儿,青殜满脸是笑的吩咐道:“用‘醉龙草’的粉末给他止痛,先不要治好他。等取出了夏颉大哥要的那些宝贝了,咱们再说。”
一伙大巫拎着这官儿扬长而去,夏颉指了指旁边那些吓得面色发青的官员,冷笑道:“白,下一个。用力打,狠狠的给我打,等会我请你吃烤全牛。”
“哧溜!”白的口水都快流了出来,他伸出长舌头舔了舔嘴巴,‘嘎嘎’狂笑了一阵,突然凌空跳起来足足有百多丈高,那铁棍在手上舞了一个棍花儿,‘呼’的一声激荡起白色的气浪,重重的轰在一名官员那白生生的屁股上。只听得‘噼啪’一声脆响,那白生生、弹性十足的两块臀部好似炸弹般暴开,白皙的肌肉下方那白生生的骨头被打得稀烂,那官儿也发出一声‘嗷嗷~~~’的惨叫,立刻举起了两只手惨嚎道:“猛天候,猛天候,下官有罪,我交待,我交待啊!”
足足三天三夜,领了平叛大军返回安邑城的夏颉没有走出督造府一步,就连履癸摆下的庆功酒宴,夏颉也没心思去参加。他带了一干黎巫殿的大巫,仔细的拷打盘问了那些督造府下属的官员,将他们贪墨的巨量财物统统掏了出来。但是,需要夏颉继续去清理的,还有十几万名督造府下面的官吏,尤其是那些执行催逼征调各色物资任务的官吏,若是想要挖清他们身上的问题,天知道还需要多少时间。
但是,仅仅这三天三夜清理出的毛病,已经让夏颉心头震惊,以他如今的心境修养,都差点没被吓得晕了过去。
破家县令,灭门官吏,夏颉终于明白了下层的小官吏一旦发狠,对民众的伤害是多么的深。从那数百名直属他管辖的官员口供中,夏颉算是明白了,西北诸国的反叛,不过是因为白蟰的挑动而稍微发作快了一点,实则上,没有白蟰和易昊等人在里面挑拨,西北诸国也是一定要反的。
西北候的女儿,都被督造府的官吏依仗暴力给玷污了,西北候的父亲,更是被当着无数的臣民施加杖刑,大余国的国库被掏得精光,百姓家里没有隔夜之粮,曾经富庶的国家在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内破败得好似破瓦窑一般。夏颉自以为,若他是西北候,他早就领军攻上安邑城了。
将那厚厚的口供案卷随手丢开,夏颉仰天长叹道:“造孽啊!操,我四灵之一的玄武夏侯,怎能沾这些龌龊勾当?”
一时间有点心灰意冷的夏颉摇了摇头,已经有了别的决定。既然他在大夏当官的初衷就不是为了高官厚禄,既然后来坚定他在大夏获取高位大权的动力也仅仅是为了家族的血仇,那么,以他如今的实力和势力,也足以向现在的东夷人报复了。大夏朝政突然糜烂至此,自己为什么还要沾这一场浑水?一想到自己这两年里不知道被多少百姓在背后咒骂、打小人诅咒呢,夏颉就一阵阵的毛骨悚然。
第二日一大早,携带了数尺厚的案卷,夏颉径直入宫,求见履癸。
当日正好是大朝会的时间,大夏的文臣武将们,正在那里兴致盎然的述说西北平叛的经过,对夏颉、刑天大风等年轻将领的出色表现给予了极高的评价。一听说夏颉在殿外求见履癸,兴致极佳的履癸立刻大笑道:“宣,叫夏颉进来罢。他这几天在干什么呢?弄得督造府鬼哭神嚎的?啊,听说那些人的惨叫声啊,把邻近几位大臣府上的小娃娃,都吓得夜哭不止啊!”
臣子们同时放声大笑,只有刑天厄面露疑惑的歪着脑袋看着大殿的正门。他可不相信,夏颉这个厚道、纯朴、稳重的蛮人,会是一个没事干了殴打属下官吏好玩的暴虐主官。这种没事做随意殴打属下的官员,在大夏实在是不少,但是夏颉不像这种人啊?
用力的抓着自己的胡须,刑天厄眼珠子转悠得飞快,一会儿扫过弼相丞三公,一会儿扫过履癸笑意盈盈的面孔。
面色阴沉的夏颉抓着那厚厚的一堆案卷大步走进了大殿,他躬身朝履癸行礼后,大声喝道:“大王,臣履癸自认德行不足,威望实力不足以胜任督造大臣之职,故而臣请辞去督造大臣的职位,还请大王恩准。”他双手抱拳,深深的朝履癸一礼,随手将那一堆案卷丢给了履癸身边的内侍。
刑天厄心情一激动,差点没把自己的胡须给拔了下来。他捂住作痛的下巴,低沉的喝道:“夏颉,你没事辞去督造大臣的职位作甚?”刑天厄真的急了,就凭借着督造大臣调动大夏举国财力、物力的庞大权势,这两年来刑天家从中得了多少好处啊?虽然,现在的刑天家也不在乎那些财物啊、地契啊之类的好处,但是,有好处总比没好处强罢?尤其是通过督造府,刑天家安插了多少人去其他的部门?
履癸也是一阵的疑惑啊,这大夏的大臣,向来只有拼命向上爬的,听都没听说过有主动辞职的,夏颉可是开大夏立国以来的先例了。他很纳闷的看着夏颉,不解的摇头道:“啥?你不想做那督造大臣了?猛天候,夏颉啊,你不是做得很好得么?”
接过身边内侍递过来的案卷,履癸随意打开了一本扫了一眼,就好似牙疼一般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呆呆的说道:“一个寻常的督造府的库令,就私下贪墨了美玉数万方,精金、白银数十万斤?这,督造府有多少个库令啊?”
夏颉冷冰冰的说道:“大王,督造府下属库令三千六百人,有大小库房十二万八千处,积存了工地上所需的无数辎重。其中半数,落入了这群混帐的手中。”他没好气的说道:“臣自以为当不得天下百姓攸攸之口,故而,还请大王开恩,恩准臣辞去这督造大臣之位。”
履癸和辅弼相丞以及诸多臣子飞快的交换了一下眼色。他示意内侍们将这些案卷交给了下面的诸多大臣,大臣们轮流翻阅了一下案卷,一个个好似都是第一次知道这些事情一般,同时大惊小怪的叫嚷起来。
夏颉心里冷笑。这些人可真会装模作样的。督造府的官员,哪一个不是出自于大小的巫家?要说这些官儿犯下的是非,他们的家主会不知道,夏颉是一万个不相信的。这些蛀虫凭借着督造府的权势发财,夏颉并不介意。但是他们祸害了百姓,最后罪过全部转嫁到了夏颉的头上,这冤大头,夏颉是绝对不乐意做的。
大殿内沉默了好一阵子,最终履癸才干巴巴的笑了起来:“猛天候,嗯,啊,那个,夏颉,不做这督造大臣了。”扫了一眼大殿内的臣子们,履癸很高亢的说道:“不过,夏颉这两年来的功绩,本王,还有诸位臣公,都看在眼里。所以,本王要重重的赏赐夏颉。”
没人吭声,赏赐罢,赏赐罢,这些臣子根本不在乎这点东西。他们在乎的是,谁将接管督造大臣的职位?这可是个肥得流油的位置啊。看看那些督造府下属的小官员都发了这么大的一笔,只能说夏颉这个督造大臣过于老实本份了,连捞钱的本事都不会。唉,果然是山林里出来的野蛮人。若是哪个巫家的子弟坐上了督造大臣的位置,那岂不是……
过了一阵,看到臣公们不断变幻的面色,履癸满意的笑了起来。很好,又是一个分化臣子们的大好机会。他乐滋滋的拖长了声音,很是平淡的问道:“那~~~,这个继任的人~~~,诸位臣公可有人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