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车四个人,三个满腹心事,梁辛谁也不敢打扰,老实巴交的抱过羊角脆,拍着小猴的脑袋哄它睡觉。
将岸这一番思索,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回过了神来,开口问道:“磨刀儿,为父的‘天下人间’,为何凡人不能学?”
梁辛想也不想,立刻回答:“凡人虽然没有道心,但是也没有基础真元,身体的强度达不到要求。”
将岸点点头,继续问道:“不提天下人间,只提这第一阶段的身法呢?凡人能不能学?”
梁辛这次琢磨了一下,才开口:“单说身法的话,也是学不到的。”
将岸所创的独门身法,在最初时要依靠的,是身体对外界的敏锐感觉。
梁辛能练成这种身法,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曾经有过五年的练气基础。修习土行心法的时候,真元流转,梁辛的身体也得以改造,在很大程度,他对外界感知的敏锐也得以提高。
同样是在千煌的雷云之下,梁辛能施展身法从容应对,是因为天雷未成型时,他的身体就已经有了感觉,继而本能的去躲避;可如果是普通人,身体就算再怎么本能、协调,无法提前感觉天雷线路,也只有死路一条。
将岸点头:“不错,就是这个道理了。可是,如果有一种法子,能把身体对外界的感觉提升起来的话……”
协调、本能的反应是可以训练的,但身体对外界的感知与生俱来,想要提高就非得修真不可。
梁辛眼睛一亮:“如果能有这样的法子,您老的身法,天下凡人,人人可学!”
将岸却摇了摇头,笑容里有些残忍:“我这法子是刚刚想出来的,就算真有用,也不是普通人能学到的!”说着,伸手撩开马车的侧帘,伸手对正在马车侧前方纵马疾驰的聋子青衣指指点点,笑道:“回头,回头……”
老魔头指的青衣正是熊大维,熊大维跑在他们前面,耳朵又聋了,听不到身后的动静,根本不回头,自顾自的催马前行。
将岸说了七八声回头,笃定的笑容渐渐僵硬……梁辛也把脑袋伸出来,看着熊大维的背影,对着干爹呵呵笑道:“熊大维听不到的,您老到底干啥呢?”
老魔头神色尴尬,冷哼道:“他何止听不到,他还是个十足笨蛋!”
梁辛替熊大维冤枉:“可不能这么说,这几个青衣都是真正的好汉子……”他的话还没说完,前面的熊大维突然转回头,神色间有些疑惑,随即放慢了速度,与梁辛并排,操着模糊而生硬的语调:“大人找我有事?”
将岸霍然发出一阵痛快无比的大笑声,梁辛却更糊涂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说你?”
这便是身体的敏感了!
不光是机敏警觉的青衣,就连普通人,有时走在街上,也会莫名其妙的感觉身后有人注视他。熊大维听不到声音,但是能感觉到背后正有人在看他、议论他,这才回过头来。
大笑声中,将岸对着熊大维挥挥手,示意没事,拉着梁辛一起缩回脑袋:“刚才咱们和秦孑说话的时候,有一匹拉车的马,不耐烦的跺了几下蹄子,四个聋子青衣几乎同时回头看了一眼,这件事落在我眼里,就变得有趣了。你说,他们是感到了蹄子砸地的震动,还是感到了马儿的焦躁?”
说着,将岸又笑了起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不用耳朵,只靠身体的感觉,就发现了身后的动静!”
柳亦的反应最快,眉毛一挑,追问道:“您是说,因为聋了,所以身体变得敏感了?”
曲青石的眼睛,习惯性的眯了起来,梁辛有事没事总喜欢眯眼睛也是和他学的:“这几个青衣都是我的部下,为人本来就机警的很,手上的功夫也很不错。”说着,侧头看了看柳亦,认真的说:“都比你能打!”
最初兔几丘上百多名青衣,人人都是曲青石的心腹爱将,毫不夸张的说,他们都是从鄞州数千人字青衣中挑出来的精锐。而最后,这群精锐也只剩下了六个。
熊大维等人能活到最后,靠的绝不单单是运气。
柳亦笑的挺厚道,舅舅说啥就是啥。
将岸点点头:“这便是了,自幼习武,为人机警,底子本来就不错,耳朵聋了之后,身体的感觉更容易被调动,只不过……还不够!”
梁辛现在已经明白义父的意思了,满脸都是苦笑:“还不够,光耳朵聋了还不够!”
将岸点了点头:“想要彻底把身体的感觉提升上来,还要刺瞎双眼、用火炭将鼻孔烫实,所以说,我的这个法子,也不是普通人能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