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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部分(第1页)

出来,一颗心还是怦然而动。公孙绿萼低头不语,过了片刻,突然抬起头来,朗声说道:「爹爹,你此刻一心想著自己成亲,那里还顾念到女儿?」公孙谷主哼了一声,并不接口。公孙绿萼又道:「不错,女儿钦慕杨公子为人正派,有情有义。但女儿知他心目中只有龙姑娘一人。女儿所以救他,就是……就是瞧不过爹爹的所作所为,别无他意。」杨过心中大是激动,暗想:「这贼谷主乖戾妄为,所生的女儿却如此仁义。」公孙谷主脸上木然,并无气恼之色,淡淡的道:「依你说来,那我便是为人不正派了,便是无情无义了?」公孙绿萼道:「女儿怎敢如此数说爹爹。只是……只是……」谷主道:「只是怎麽?」绿萼道:「那杨公子身受情花的千针万刺,痛楚如何抵挡?爹爹,你大恩大德,放了他罢。」谷主冷笑道:「我明日自会救他放他,何用你从中多事。」公孙绿萼侧头沉吟,似在思量有几句话到底该不该说,终於脸现坚毅之色,说道:「爹爹,女儿受你生养抚育的大恩,那杨公子只是初识的外人,女儿如何会反去助他?倘若爹爹明日当真给他治伤,将他释放,女儿又何必冒险到丹房中来?」谷主厉声说道:「那你为何又来了?」公孙绿萼道:「女儿就知爹爹对他不怀善意,你逼迫龙姑娘与你成亲之後,便要使毒计害死杨公子,好绝了龙姑娘之念。」公孙谷主两道长眉登时又即竖起,冷冷的道:「哼,当真是养虎贻患。把你养得这麽大了,想不到今日竟来反咬我一口。拿来!」说著伸出手来。绿萼道:「爹爹要甚麽?」谷主道:「你还装假呢?那治情花之毒的绝情丹啊。」绿萼道:「女儿没拿。」谷主站起身来,道:「那麽那里去了?」杨过打量室中,只见桌上,柜中满列药瓶,壁上一丛丛的挂著无数乾草药,西首并列三座丹炉,这间石室自便是所谓丹房了。瞧著公孙谷主的神情,绿萼今日非受重刑不可,只听她道:「爹爹,女儿私进丹房,确是想取绝情丹去救杨公子,但找了半天没找到,否则何以会给爹爹知觉?」谷主厉声道:「我这藏药之所极是机密,几个外人一直在厅,没离开过一步,这绝情丹突然失了影踪,难道它自己会生脚不成?」绿萼跪倒在地,哭道:「爹爹,你饶了杨公子性命,命他出谷之後永世不许回来,也就是了。」谷主冷笑道:「若是我性命垂危,你未必便肯跪地向人哭求。」绿萼不答,只是抱住了他双膝。谷主道:「你取去了绝情丹,又教我怎生救他?好,你不肯认,也由得你。你就在这儿耽一天。你虽偷了我的丹药,却送不到那姓杨的小子口中,总是枉然,十二个时辰之後,我再放你罢!」说著走向室门。公孙绿萼咬牙叫道:「爹爹!」谷主道:「你还有何话说?」绿萼指著那四名弟子道:「你先叫他们出去。」谷主道:「我谷中众心如一,事无不可对人言。」绿萼满脸通红,随即惨白,说道:「好,你不信女儿的话,那你便瞧我身上有没有丹药。」说著解去上衫,接著便解裙子。公孙谷主忙挥手命四名弟子出外,关上了室门。片刻之间,绿萼已将外衫与裙子脱去,只留下贴身的小衣,果然身上并无一物。杨过在窗外见她全身晶莹洁白,心中怦的一动。他是少年男子,公孙绿萼又是身材丰腴,容颜俏丽,一看之下,不由得血脉贲张,但随即想起:「她是为救我性命,这才不惜解衣露躯,杨过啊杨过,你若再看一眼,那便是禽兽不如了。」急忙闭眼,但心神烦乱之际,额头竟轻轻在窗格子上一碰。这一碰虽只发出微声,公孙谷主却已知觉,走到三座丹炉之旁,将中间一座丹炉推开,把东首的推到中间,西首的推到东首,然後将原在中间的推到了西首,说道:「既是如此,我便允你饶那小子的性命便是。」绿萼大喜,拜倒在地,颤声道:「爹爹!」谷主走到靠壁的椅中坐下,道:「我谷中规矩,你是知道的。擅入丹房,该当如何?」绿萼低首道:「该当处死。」谷主叹道:「你虽是我亲生女儿,但也不能坏了谷中规矩,你好好去罢!」说著抽出黑剑,举在半空,柔声道:「唉,萼儿,你若是从此不代那姓杨的小子求情,我便饶你。我只能饶一个人,饶你还是饶他?」公孙绿萼低声道:「饶他!」谷主道:「好,我女儿当真大仁大义,胜於为父的多了。」挥剑往她头顶劈下去。杨过大惊,叫道:「且慢!」从窗口飞身跃入,跟著叫道:「该当杀我!」右足在地下一点,正要伸手去抓公孙谷主手腕,阻他黑剑下劈,突觉足底一软,却似踏了个空。杨过暗叫不妙,急提真气,身子斗然向上拔起。公孙谷主双掌在女儿肩头一推。公孙绿萼身不由主的急退,往杨过身上撞来。杨过跃起後正向下落,公孙绿萼恰好撞向他身上,两人登时一齐笔直堕下,但觉足底空虚,竟似直堕了数十丈尚未著地。杨过虽然惊惶,仍想到要护住绿萼性命,危急中双手将她身子托起,眼前一片黑暗,不知将落於何处,足底是刀山剑林?还是乱石巨岩?思念未定,扑通一声,两人已摔入水中,往下急沉,原来丹房之下竟是个深渊。



=====================================================================《神雕侠侣》第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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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地 底 老 妇

杨过身子与水面相触的一瞬之间,心中一喜,知道性命暂可无碍,否则二人从数十丈高处直堕不住,那是非死不可。冲力既大,入水也深,但觉不住的往下潜沉,竟似永无止歇。他闭住呼吸,待沉势一缓,左手抱著绿萼,右手拨水上升,刚钻出水面吸了口气,突然鼻中闻到一股腥臭,同时左首水波激荡,似有甚麽巨大水族来袭。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转过:「贼谷主将我二人陷在此处,岂有好事?」右手发掌向左猛劈出去,砰的一声巨响,击中了甚麽坚硬之物,跟著波涛汹涌,他借著这一掌之势,己抱著公孙绿萼向右避开。

他不精水性,所以能在水底支持,纯系以内功闭气所致。此时眼前一片漆黑,只听得左首和後面击水之声甚急,他右掌翻出,突然按到一大片冰凉粗糙之物,似是水族的鳞甲,大吃一惊:「难道世间真有毒龙?」手上使劲,腾身而起,那怪物却被他按入了水底。他深深吸了口气,准拟再潜入水中,那知右足竟然己踏上了实地,这一下非事先所料,足上使的劲力不对,撞得急了,右腿好不疼痛。

但心喜之馀,腿上疼痛也顾不得了,伸手摸去,原来是深渊之旁的岩石。他只怕怪物继续袭来,忙向高处爬去,坐稳之後,惊魂稍定。公孙绿萼吃了好几口水,人已半晕。杨过让她伏在自己腿上,缓缓吐水。只听得岩石上有爬搔之声,腥臭气息渐浓,有几只怪物从水潭中爬了上来。

公孙绿萼翻身坐起,搂住了杨过脖子,惊道:「那是甚麽?」杨过道:「别怕,你躲在我身後。」公孙绿萼不动,只是搂得他更加紧了,颤声道:「鳄鱼,鳄鱼!」

杨过在桃花岛居住之时曾见过不少鳄鱼,知道此物凶猛残忍,尤胜陆上虎狼,当日他与郭芙、武氏兄弟等见到,也是不敢招惹,总是远而避之,不意今日竟会在这地底深渊之中相遇,当下坐稳身子,凝神倾听,从脚步声中察觉共有三条鳄鱼,正一步步的爬近。

公孙绿萼低声道:「杨大哥,想不到我和你死在一处。」语气中竟有喜慰之意。杨过笑道:「便是要死,咱们也得先杀几条鳄鱼再说。」

这时当先一条鳄鱼距杨过脚边已不到一丈,绿萼叫道:「快打!」杨过道:「再等一下。」伸出右足,垂在岩边,那鳄鱼又爬近数尺,张开大口,往他足上狠狠咬落。杨过右足回缩,跟著挥脚踢出,正中鳄鱼下颚。那鳄鱼一个筋斗翻入渊中,只听得水声响动,渊中群鳄一阵骚动,另外两条鳄鱼却又已爬近。

杨过虽中情花剧毒,武功却丝毫未失,适才这一踢实有数百斤的力道,踢中鳄鱼後足尖隐隐生疼,那鳄鱼跌入潭中後却仍是游泳自如,想见其皮甲之坚厚,心想:「单凭空手,终究奈何不了这许多凶鳄,斗到後来,我与公孙姑娘迟早会膏於鳄吻,如何想个法子,方能将这些鳄鱼尽数杀死?」伸手出法想摸块大石当武器,但岩石上光溜溜的连泥沙也无一粒,只听得两头鳄鱼又爬近了些,忙问:「你身上有佩剑麽?」

公孙绿萼道:「我身上?」想起自己在丹房中除去衣裙,只馀下贴身的小衣,这时却偎身於杨过怀中,不由得大羞,登时全身火热,心中却甜甜的喜悦不胜。

杨过全神贯注在鳄鱼来袭,并未察觉她有何异状,耳听得两头鳄鱼距身前已不过丈许,身後又有两头,若是发掌劈打,原可将之击落潭中,但转瞬又复来攻,於事无补,自己内力却不绝耗损,於是蓄势不发,待二鳄爬到身前三尺之处,猛地里双掌齐发,拍拍两声,同时击在二鳄头上。鳄鱼转动不灵,杨过掌到时不知趋避,但皮甲坚厚,只是晕了一阵,滑入潭中。就在此时,身後二鳄已然爬到,杨过左足将一鳄踢下岩去,这一脚踢得重了,抱持绿萼不稳,她身子一侧,向岩下滑落。

公孙绿萼惊叫一声,右手按住岩石,运劲窜上。杨过伸掌在她背心一托,将她救上。这麽一耽搁,最後一头鳄鱼已迫近身边,张开巨口往杨过肩头咬落。这时拳打足踢均已不及,虽可跃开闪避,但那巨口的双颚一合,说不定便咬在绿萼身上,危急中双手齐出,一手扳住鳄鱼的上颚,一手扳住下颚,运起内力,大喝一声,只听得喀喇一响,鳄鱼两颚从中裂开,登时身死。

杨过虽扳死凶鳄,背上却也已惊得全是冷汗。绿萼道:「你没受伤罢?」杨过听她语声之中又是温柔,又是关切,心中微微一动,道:「没有。」只是适才使力太猛,双臂略觉疼痛。绿萼察觉死鳄身躯躺在岩上,一动也不动,心下极是钦佩,道:「你空手怎麽将它弄死的?黑暗中便又瞧得恁地清楚。」杨过道:「我随著姑姑在古墓中居住多年,只要略有微光,便能见物。」他说到姑姑与古墓,不由得一声长叹,突然全身剧痛,万难忍受,不由得纵声大叫,同时飞足将死鳄踢入潭中。

两头鳄鱼正向岩上爬上来,听到他惨呼之声,吓得又跃入水中。

公孙绿萼忙握住他手臂,另一手轻轻在他额头抚摸,盼能稍减他的疼痛。杨过自知身中剧毒,纵然不处此危境,也活不了几日,听公孙谷主说要连痛三十六日才死,但疼痛如此难当,只畏再挨几次,终於会忍耐不住而自绝性命,然自己一死之後,公孙绿萼无人救护,岂不惨极,心想:「她所以处此险境,全是为了我。我不论身上如何疼痛,必当支持下去,但愿那谷主稍有父女之情,终於回心转意而将她救回。」心中盘算,一时没想及小龙女,疼痛登时轻缓,说道:「公孙姑娘,别害怕,我想你爹爹就会来救你上去。他只恨我一人,对你向来锺爱,此时定然已好生後悔。」

公孙绿萼垂泪道:「当我妈在世之时,爹爹的确极是爱我。後来我妈死了,爹爹就对我日渐冷淡,但他……但他……心中,我知道是不会恨我的。」停了片刻,斗地想起许多奇怪难解之事,说道:「杨大哥,我忽然想起,爹爹一直在怕我。」杨过奇道:「他伯你?那倒奇了。」绿萼道:「是啊,我总觉爹爹见到我之时神色间很不自然,似是心中隐瞒著甚麽要紧事情,生怕给我知道了。这些年来,他总是尽量避开我,不见我面。」

他以前见到父亲神情有异,虽觉奇怪,但每次念及,总是只道自母亲逝世,父亲心中悲痛,以至性情改变,但这次她摔入鳄潭,却明明是父亲布下的圈套。他在丹房中移动三座丹炉,自是打开翻板的机关。若说父亲心恨杨过,要将他置之死地,杨过本已中了情花之毒,只须不加施救,便难以活命,何况那时他正跌向鳄潭,其势已万难脱险,然则父亲何以将自己也推入潭中?这一掌之推,那里还有丝毫父女之情?这决非盛怒之下一时失手,其中必定包藏了阴谋祸心。她越想越是难过,但心中也是越加明白。父亲从前许多特异言行当时茫然不解,只是拿「行为怪僻」四字来解释,此时想来,显然全是从一个「怕」字而起,可是他何以会害怕自己的亲生女儿,却万万猜想不透。

这时鳄潭中闹成一片,群鳄正自分嚼死鳄,一时不再向岩上攻来。杨过见她呆呆出神,问道:「是否你父亲有甚隐事,给你无意之中撞见了?」绿萼摇头道:「没有啊。爹爹行止端方,处事公正,谷中大小人等无不对他极是敬重。今日他如此对你确是不该,但以往从未有过这般倒行逆施之事。」杨过不知绝情谷中过去的情事,自难代她猜测。

鳄潭深处地底,寒似冰窟,二人身上水湿,更是凉气透骨。杨过在寒玉床上练过内功,对这一点寒冷自是毫不在意,公孙绿萼却已不住颤抖,偎在杨过怀中求暖。杨过心想这姑娘命在顷刻,定然又是难过又是害怕,想说几句笑话逗她一乐,只见潭中群鳄争食,巨口利齿,神态狰狞可怖,於是笑道:「公孙姑娘,今日你我一齐死了,你来世想转生变作甚麽东西?似这般难看的鳄鱼,我是说甚麽也不变的。」

公孙绿萼微微一笑,道:「那你还是变一朵水仙花儿罢,又美又香,人人见了都爱。」杨过笑道:「要说变花,也只有你这等人才方配。若是我啊,不是变作喇叭花,便是牛屎菊。」绿萼笑道:「倘若阎罗王要你变一朵情花,你变不变?」

杨过默然不答,心中极是悔恨:「凭我和姑姑合使玉女素心剑法,那贼谷主终非敌手。那时他手忙脚乱,转眼便要输了。偏生事不凑巧,姑姑在剑室中给情花刺伤,而这素心剑法又须两人心灵相通,情意绵绵,方始发出威力。唉,这也是天数使然,无话可说了。却不知姑姑眼下如何?」他一想到小龙女,身上各处创口又隐隐疼痛。

公孙绿萼不听他答话,已知自己不该提到情花,忙岔开话题,说道:「杨大哥,你能瞧见鳄鱼,我眼前却是黑漆漆的,甚麽都瞧不见。」杨过笑道:「鳄鱼的尊容丑陋得紧,不瞧也罢。」说著轻轻拍了拍她肩头,意示慰抚,一拍之下,著手处冰冷柔腻,才想到她在丹房中解衣示父,只剩下贴身的小衣,肩头和膀子都没衣服遮蔽。杨过微微一惊,急忙缩手。绿萼想到他能在暗中见物,自己半裸之状全都给他瞧得清清楚楚,不禁叫了声:「啊哟!」身子自然而然的让开了些。

杨过稍稍坐远,脱下长袍,给她披在身上,解衣之际,不但想到了小龙女,也想到了给自己缝袍的程英,想到愿意代己就死的陆无双,自咎一生辜负美人之恩极多,愧无以报,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

公孙绿萼整理一下衫袖,将腰带系上,忽觉杨过长袍的衣袋中有小小一包物事,伸手摸了出来,交给他道:「这是甚麽东西?你要不要用?」杨过接了过来,入手只觉沉沉地,问道:「那是甚麽?」绿萼一笑,说道:「是你袋里的东西,怎麽反来问我?」杨过凝神看时,见是个粗布小包,自己从未见过,当即打开,眼前突然一亮,只见包中共有四物,其中之一是柄小小匕首,柄上镶有龙眼核般大小的一颗珠子,发出柔和莹光,照上了公孙绿萼的俏脸,心想:「古人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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