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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第3页)

天刚亮,陆含章一路快马疾驰砸开了白府的大门。

白琚正坐在伏案疾书,前面立了一名普通江湖人打扮的男子,站姿上却显出几分严整干练,见陆含章进来,抬手见了礼。陆含章略一点头,疾步走到桌前。白琚也不抬头,笔下仍是不停,左手指了指桌上的一张皱纸。

陆含章拿起来迅速看了,骤然变了脸色。

白琚起身,将写好的信笺伸手递过去,朝那男子道:“蜡封之后,你们快些启程,路上小心。”陆含章看着那信笺递过自己眼前,扫了两眼纸上的字,一把捏住白琚的手腕,将纸撕扯了出来。

白琚冷然道:“你作甚么。”

陆含章闭了闭眼,稍冷静了些,“你好好看清楚,潘濯写的甚么!”

秦州来的飞鸽传书,字迹潦草,说的是自己已经脱险,不日返京,叫白琚转告诸人,不必担忧。陆含章捏了捏手里的信笺,“你又写了些甚么。”

白琚一把揪住他的领口,“你看不出他在胡扯么!秦州发信之日正是泰王府放出消息的那日,他哪里来的时间脱险!说什么‘勿有所忌’,欲盖弥彰!”

陆含章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各种情绪已经混作一团,吐出口气,“君瑜,他让你把这个消息告诉该知道的人,告诉他们,他很好,有人失算了。”

白琚的嘴唇在抖,“不能……我们不能扔下他不顾……”

陆含章拍拍攥住自己领口的手,放缓了语气,“潘濯说的,你还不信么,他说可以脱险,一定可以。快把消息发出去,不要枉费了他一番嘱托。”

“你以为靖王会信!”

“你以为他不明白潘濯是什么意思!?”

白琚缓缓松了手,闭了眼僵立在案前。陆含章取了新纸,立刻另写了一份,将抄录的日期延后了一天,问那男子道:“靖王大约到何处了?”那男子上前一步道:“约剩半日路程,便能入城。”陆含章吹了吹纸,让墨迹迅速风干,递给他,“见到靖王立刻呈上,多带些人去路上接应。”

男子接了纸笺,行礼后疾步去了。

陆含章将那张秦州来的原笺捏起来,取了灯罩,凑到案上烧了整夜仅剩一点残焰的蜡烛上,颤抖着手指将它点燃了。已经快要熄灭的火苗沾着了纸,忽地拔高变亮,将剩下的一小块蜡瞬间燃尽,化作了烛泪从台上缓缓流淌下来。

白琚睁了眼,木然看着。

突然,门口跑进来名小厮,躬身递出张名刺,叫道:“少爷!刑部张亭柳张大人拜见!”

白琚闭目几番吐息,渐渐恢复了神色,吩咐道:“备茶,我即刻便到。”小厮应声跑去了。白琚离了书案,走道陆含章身旁,低道:“多谢你。”

陆含章叹口气,抬手扶上他肩膀,“说甚么呢。我得先去了,你小心。”说罢转身出了门。

白琚目送他离开,挺了挺脊背,又是那个一派凛然的尚书省右仆射白大人。

早晨时,沿江两岸起了些雾,灰蒙蒙地笼在天地间。

潘濯就在马旁呆了一夜,早晨的时候,向看守的兵士借了把胡刀,割开膝上的伤处放了些血消肿,这才勉强站起来。

启程之前,拓跋岐见他腿脚不便,踩不牢马镫,手又不好控缰,便要他坐车。潘濯摇头,“无妨。”当即从衣摆上撕了长布条下来,让人帮忙将他双腿缚在鞍鞯的皮带上,果然稳住了身形。

时近日中,蜿蜒绵长的队伍终于来到了江边。

此处是金川与洵江的交汇处,自从金川一役炸开了河面,江流就没再冻结过,反而提前开了凌汛,浑浊的江水携着冰块翻滚向前。这一段的江面又格外狭窄,河道向东一段后陡然转弯流向东南,所以江流格外汹涌湍急。

岸边还残留着几具乌库士兵和马的尸体,残缺不全的腐肉一半陷在泥里,一半被江水冲刷。

江这边连着一条铁索桥,粗大的锁链铺了木板,一直延伸到茫茫雾气中。看不清前路,狭长的桥身在江水的雷鸣怒吼中微微摇荡。

人马开始渡江。

木板在脚下咯吱作响,原本数列的队伍此时只能排成狭窄的两列。潘濯身旁数个看护分列在前后,只有宇文查拓一骑监视在身侧,与自己并排前驱。拓跋岐回头看了一眼,继续领军向前。

行到江心的时候,前后茫茫不见桥端,只有脚下江水的怒响轰鸣在耳边,数尺之下就是浊浪翻腾,看着便让人不禁心惊,只小心拉住缰绳,专心看顾着脚下。突然,一声惨叫压过了浪涛声,穿破浓雾直撞上人的耳膜。

拓跋岐迅速回身——人马起了骚动,桥身猛烈地摇晃起来。

身后不远处,宇文查拓捂着脖子剧烈抽搐,鲜血从他指缝间激射而出。瞬间,惨嚎着的身体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撞上铁索护栏滚落桥下。

受了惊的坐骑扬蹄嘶鸣,在狭窄的桥面上冲撞起来。下一瞬,一支雕翎鈚子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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