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之后,我在寺中缓慢地踱著步,寺中宁静之极。
故人相逢惊喜交集
大多数喇嘛,不是在低声诵经,就是在维持著一个姿态,静止不动,大多数的姿态,都相当怪异。这种情景,我倒十分习惯,上一次,我曾在著名的桑泊奇庙中,有过一段奇异的经历,和几个道行高深之极的喇嘛打过交道。但显然玄秘世界中的路径不止一条,上次的经历和这次就大不相同。
(上次的经历,记述在《洞天》这个故事之中。)wωw奇Qìsuu書còm网
我自然不去打扰他们,只是信步所至地走著,一面走,一面仍然在想著一切发生过的事,精神不是很集中,我想到“要命的瘦子”曾在老人面前犹豫了十三秒,老人就告诉他一秒钟等于一年,像我那样,根本不是犹豫,自然是一辈子不成功的了。
这时,我走进了一个长著几株大树的一个院子中,院中由于茂密的树叶的遮掩,显得十分阴暗,我一眼看到林荫深处,有一个人靠著大树的树干,一动不动,心想这人一定在静修,还是别去打扰他的好,正准备退出来,那人忽然抬起了头来,我和他打了一个照面,相隔虽然相当远,我还是看清了他是谁,失声叫了出来:“布平。”
他也几乎在同时叫道:“卫斯理。”
在这里会遇见布平,自然是意料之外的事,但是当我们急急走近之际,我发现布平的神情更加惊讶和意外。
自然,布平是一个出色的攀山家,这一带,正是他活动的区域,我在地球上地势最高的山区遇到他,虽然意外,但还在情理之中,而他在这里遇到我,那才是有点不可思议了。
当我们互相走近之后,两人又齐声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寺庙中十分幽静,我们两人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也足以使得原来栖息在林木上的各种鸟类,一起振翅惊飞了起来,扑刺刺的振翅声好一会才停息。
我们互相问了这一句之后,只听得鸟的惊飞声,互相望著。
我在这里作什么,真是说来话长,而他在这里作什么,看他的神情,也是一副说来话长的样子。
我想了一想,才道:“最近你见过陈长青?我到这里来,多少和他有关。”
布平的神情看来相当紧张,他压低了声音:“那么,就是和天池老人那一帮人有关的了?”
他在提及天池老人之际,称之为“一帮人”,语意之中,非但没有什么敬意,反倒大有敌意。这不禁令我有点愕然。
我道:“是,老人是……我想,天池老人大概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一个人。”
布平翻起双眼望著我,一副不服气的神情。
神情激动敌意表现
我开始向他叙述天池老人的非凡成就和异能,反正这个院子中林木幽静,十分寂静,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扰我们的长谈。
而我一开始的预料也是正确的,虽然我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布平对天池老人是充满了敌意的。
(一个毕生致力于攀山的人,和一个毕生致力于探索生命奥秘的人之间,会有什么冲突呢?当时我真的想不出来,而且,根据布平告诉陈长青的话,他和天池老人是曾经相见过的。)
证明布平对老人有敌意的表现是,当我提及老人的异能时,他都以不屑的口气,批评上一两句。
首先,我提及老人的静坐,他说:那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
我提到老人的“天眼通”,他又说:“哼,不稀奇,至少有超过一万个喇嘛会这种功夫。”
我再提及老人的“神游”,他仍然道:“很多老喇嘛都会。”
可是当我再说下去,说到灵魂的由心离体,思想和灵魂的微妙关系,无形无相的灵魂,甚至可以全然不受速度的限制,真正体现了意念所在,无所不至的境地时,布平却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这实在是一个有识地的人在听到了这种事后的正常反应。
自然,我又提到了“转世”的情形,布平在这时,神情略见激动,但随即恢复平静。
我把经过大略说完,才总结了一句:“我能够知道那么多,全靠金维和老人的指点,我认为老人是人类中最具智慧的智者,他对于生命奥秘的了解,几乎比全世界的人所知加起来还多。”
布平低头沉吟半晌不语,一开口,却把话头岔了开去:“我听说过金维这个人,所有登山家,都不会喜欢像他那样的人。”
我不禁大是讶异:“为什么?”
布平一脸悻然之色,“哼”了一声:“这个人,几乎认识整个喜马拉雅山区的羊鹰,很多人,甚至坚决相信他懂得鹰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