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突指挥着北狄骑兵将阿孛都日团团围住,竟见那扇从来没有打开的亭州城大门竟豁然打开,城门中整齐列阵的黑压压一片,净是大魏骑兵。
在术突难以置信的眼神中,韩铮猛一挥剑:“杀——!”
“杀——!!!”
大魏骑士蜂涌而出,仿佛潮水般,自动避开黄金骑,只向北狄人杀去,黄金骑亦配合默契直朝亭州城门而去,一来一去,在瞬间交换防线,简直默契无间。
黄金骑只有寥寥两千骑,先前被术突以五倍兵力牢牢围困,虽说阵型未乱,却也倍受压力,可亭州中的大魏骑兵却有数十万之众!
此时接连不断自城门中涌出,简直犹如一波又一波全不停歇的潮水般,将猝不及防的北狄骑兵阵型冲了个七零八落,术突连连呼喝勉强稳住阵势。
术突心中怒极,他抬起头朝城楼上高喊:“宋远恒!你们大魏皇帝在我手中!你敢出兵!”
城门之前,黄金骑始终牢牢护在阵中、始终与阿孛都日并驾而行的金甲人一勒缰绳,他蓦然回首掀开面甲,手中长剑一指术突:“北狄小儿!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朕在此!犯大魏者!必叫你们有来无回!”
宋远恒在城楼上忽然老泪纵横,才相信手中那锦囊中所说一切俱是真的,他立时高呼:“天佑大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冲出城门的左卫军亦是怔愣,他们原先只以为是冲出来应敌,要冲到北狄大军中去抢回皇帝……一国之君被俘,整个亭州城中所有军士俱是人心惶惶,而左卫军身为帝王近卫,一是忧心忡忡,极难保证他们不被牵连;二来更是觉得颜面尽失,未能护卫陛下安全;三来……每每被北狄人在城下借景耀帝羞辱之时,何尝没有羞愤恨怒,帝王被敌军所俘的耻辱,简直叫愤恨难平。
左卫军再是精锐,军心亦难免低迷。
可猛然之间,竟看到陛下现身军阵之中,非但没有被俘,还一身戎装,神采奕奕地鼓舞士气,自韩铮而下,人人俱是激动得难以自已:“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天的呐喊响彻亭州城!
左卫军更是犹如彻底点燃了一般,集结成阵,疯狂冲击着北狄大军。
景耀帝亲自出声振奋士气,看到大魏将士奋勇杀狄,才稍一发泄此番被掠的怒气,见他犹不解恨,陆膺连忙上前道:“陛下,请及早登城门,鼓舞军中上下,以振人心!”
纵然大魏军多,占着上风,城门之处犹处乱战之地,谁知道会不会有冷枪暗箭,陆膺的提醒实是十分应该。
景耀帝略一点门,便在黄金骑护卫下进了亭州城。
从看到景耀帝在黄金骑中露面开始,到看着阿孛都日护卫那大魏皇帝进城,术突的脑子中已经彻底一团浆糊,又好像草原上的雷暴全无征兆地在脑海中轰隆隆炸响,无数个念头乱作一团:
大魏皇帝为什么会出现在此!
纵是判断对了姓宋那官儿对大魏皇帝的忠诚……可现下,却完全无用!
大魏重军压下,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最后的念头……竟只有一个,为什么?
为什么?!
阿孛都日是疯了吗?!他从三王子手中抢到了大魏皇帝,不论是与北狄谈价钱,还是自己用来同大魏谈价钱,都是再好不过的筹码……现下竟将对方拱手送还了大魏……他是疯了吗?!
这些乱七八糟的疯狂念头在围攻与杀伐中并没有支持太久,原本只在亭州北门之下响起的欢呼,蓦然自亭州城内轰然响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天佑大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天佑大魏!”
在这个时代,无数的百姓还是淳朴地相信,帝王与天数对应,帝王能平安地出现,那就是天象不至于大乱,大魏,相比前朝,毕竟还是个百姓能活下去、有个盼头的王朝,天下承平未久,除了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家们,整个亭州城中无不欢腾。
纵使是那些曾经因为帝王被俘、群龙无首而暗中兴奋难已的家伙们,在看到神完气足、一身金甲、身后跟着一众黄金骑护卫的景耀帝时,谁又敢流露出丝毫失望?
下得城楼,看到这样的场面,听着耳畔的山呼海啸,宋远恒从来未像这一刻感到自己终于能喘上气来,他急步到景耀帝身前,一摘头盔,重重跪倒在地:“臣宋远恒护驾不利,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景耀帝却是上前一步,将他亲自扶起,语气平和:“宋卿为朕守住了这亭州城,尽心竭力,朕在城外俱是看在眼中,忠心耿耿,何罪之有?”
宋远恒是真的眼泪下来了。
看着他鬓边多生出的白发,景耀帝亦是心中感慨,他一拍宋远恒的肩膀,又一拍自己左边的陆膺道:“朕既是回到亭州城,宋卿、陆卿,随朕一道,登城观杀敌吧!哈哈哈哈!”
宋远恒这才注意到景耀帝此时装扮,这一身赤金盔甲有些细微不合身之处,却与这一支威风凛凛的黄金骑奇异吻合,倒显得,陛下是这支黄金骑的统帅一般,而陛下亲自招呼的那个年轻人,顾盼神飞,模样英武……看来便是此次陛下能安然回来的关键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