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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文正公杂著卷四(第3页)

重者灾汝躬,轻亦减汝祚。我今告后生,悚然大觉寤。终身让人道,曾不失寸步。

终身祝人善,曾不损尺布。消除嫉妒心,普天零甘露。家家获吉祥,我亦无恐怖。

右不求

知足天地宽,贪得宇宙隘。岂无过人姿,多欲为患害。在约每思丰,居困常求泰。

富求千乘车,贵求万钉带。未得求速偿,既得求勿坏。芬馨比椒兰,磐固方泰岱。

求荣不知厌,志亢神愈汰。岁燠有时寒,日明有时晦。时来多善缘,运去生灾怪。

诸福不可期,百殃纷来会。片言动招尤,举足便有碍。戚戚抱殷忧,精爽日凋瘵。

矫首望八荒,乾坤一何大。安荣无遽欣,患难无遽憝。君看十人中,八九无倚赖。

人穷多过我,我穷犹可耐。而况处夷途,奚事生嗟忾?于世少所求,俯仰有余快。

俟命堪终古,曾不愿乎外。

谕天津士民示

自咸丰三四年间,本部堂即闻天津民皆好义,各秉刚气,心窃嘉之。夫好义者,救人之危难,急人之不平,即古所谓任侠之徒是也。秉刚气者,一往直前,不顾其他,水火可赴,白刃可蹈之类是也。斯固属难得之质,有用之才。然不善造就,则或好义而不明理,或有刚气而无远虑,皆足以偾事而致乱。即以昨五月二十三日之事言之。前闻教堂有迷拐幼孩,挖眼剖心之说。尔天津士民忿怒洋人,斯亦不失为义愤之所激发。然必须访察确实。如果有无眼无心之尸实为教堂所掩埋,如果有迷拐幼孩之犯实为教堂所指使,然后归咎洋人,乃不诬枉。且即有真凭实据,亦须禀告官长,由官长知会领事,由领事呈明公使,然后将迷拐知情之教士,挖眼剖心之洋人,大加惩治,乃为合理。今并未搜寻迷拐之确证、挖眼之实据,徒凭纷纷谣言,即思一打泄忿。既不禀明中国官长,转告洋官,自行惩办;又不禀明官长,擅杀多命,焚毁多处。此尔士民平日不明理之故也。我能杀,彼亦可以杀报;我能焚,彼亦可以焚报。以忿召忿,以乱召乱,报复无已,则天津之人民、房屋,皆属可危。内则劳皇上之忧虑,外则启各国之疑衅。十载讲和,维持多方而不足;一朝激变,荼毒万姓而有余。譬如家有子弟,但逞一朝之忿,而不顾祸患人于门庭,忧辱及于父兄,可乎?国有士民,但逞一朝之忿,而不顾干戈起于疆场,忧危及于君上,可乎?此尔士民素无远虑之故也。

津郡有好义之风,有刚劲之气,本多可用之才,然善用之,则足备干城;误用之,则适滋事变。闻二十三日焚毁教堂之际,土棍游匪,混杂其中,纷纷抢夺财物,分携以归。以义愤始,而以攘利终。不特为洋人所讥,即本地正绅,亦羞与之为伍矣。

本部堂奉命前来,一以宣布圣主怀柔外国息事安民之意。一以劝谕津郡士民,必明理而后可言好义,必有远虑而后可行其刚气,保全前此之美质,挽回后日之令名。此后应如何仰体圣意,和戢远人,应如何约束同侪,力戒喧哄,如何而惩既往之咎,如何而靖未平之气。仰读书知理君子悉心筹议,分条禀复。特谕。

照复洋人

为照复事。同治九年六月二十四日,本阁部堂接得贵大臣照会。内称“现在未能极力弹压,立拿凶犯正法”等。因查五月二十三日之案,滋事凶犯,现已严饬新任道府赶紧查拿,断无任令凶徒久稽显戮之理。只缘是日津民聚众过多,不能指实何人为首,何人为从。近日访得数名,已令其先行拿案,严刑拷讯,务令供出伙党,按名缉获,处以极刑。以申中国之法,以纾贵国官商之恨。大约数日之内,必可弋获多名,断不至再事迟延。贵大臣尽可放心。

至照会内称“天津府县及提督陈国瑞,议以抵命”等语。查陈国瑞以客官路过天津,本属事外之人。前准照会云云:“该提督现在都门”。本阁部堂昨已咨请总理衙门,就近传讯。应俟总理衙门讯明,咨复到日,再行核办。至此案前任府县办理不善,本阁部堂到津后,即将该员等先行撤任。又以案情重大,该府县事前既不能防范,事后又不能速拿凶徒,业经奏明大皇帝,将该府县革职,从重解交刑部治罪在案。若如照会所称“必将该府县议以抵命”,查审谳极刑,必须有可诛之心,或有显著之恶。该府县并非下手杀人之人,又无丝毫主使确据。本阁部堂未能指实其罪之所在,难以照办。因思贵大臣当明晰该府县二人有应抵命之罪,可请逐层说明。本阁部堂得有二人罪状实在凭据,自能公平办理。

再,本阁部堂到津后,查明天津府有事后之三件事:一系五月二十五六问,河东匪人抢苏老义等教民数家,张守即前往弹压;一系有一教民与一民人因帐目在府涉讼,张守即将民人枷号示众;一系府署把门者系教民,该府欲访查凶手,即令教民密访凶犯,悬有重赏。现在此人仍在府署当差。此三事虽小,足见知府有保护教民之心,无伤害法国之意。至天津县刘令,虽无保护确据,而亦无伤害教堂之心。贵大臣如查有府县罪状,即请一一开示,以便转交刑部定议。中国遇有大狱,皆由部臣作主,疆臣不能擅专。为此再商贵大臣,请烦细核见示,须至照会者。

笔记十二篇

才德

司马温公日:“才德全尽,谓之圣人;才德兼亡,谓之愚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余谓德与才不可偏重。譬之于水,德在润下,才即其载物溉田之用;譬之于木,德在曲直,才即其舟楫栋梁之用。德若水之源,才即其波澜;德若木之根,才即其枝叶。德而无才以辅之则近于愚人,才而无德以主之则近于小人。世人多不甘以愚人自居,故自命每愿为有才者;世人多不欲与小人为缘,故观人每好取有德者,大较然也。二者既不可兼,与其无德而近于小人,毋宁无才而近于愚人。自修之方,观人之术,皆以此为衡可矣。吾生平短于才,爱我者或谬以德器相许,实则虽曾任艰巨,自问仅一愚人,幸不以私智诡谲凿其愚,尚可告后昆耳。

诚神

大圣固由生知,而其平生造次,克念精诚,亦迥异于庸众。闻《韶》尽善,则亡味至于三月;读《易》寡过,则韦编至于三绝。文王则如见于琴,周公则屡入于梦,至诚所积,神奇应焉。故麟见郊而增感,凤不至而兴叹,盖其平日力学所得,自信为天地鬼神所不违也。即至两楹梦奠之际,祷神为臣之请,亦皆守礼循常,较然不欺。其后,曾子易箦,诵战兢之诗,而自幸知免,犹有圣门一息不懈之风。后世若邵子之终,马、程诸人咸集,朱子之没,黄,蔡诸子并临,亦皆神明朗彻,不负所学。昔人云:“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若非精诚积于毕生,神志宁于夙昔,岂能取办于临时哉。

兵气

田单攻狄,鲁仲连策其不能下,已而果三月不下。田单问之,仲连日:“将军之在即墨,坐则织蒉,立则仗锸,为士卒倡。将军有死之心,士卒无生之气。闻君言,莫不挥涕奋臂而欲战,此所以破燕也。当今将军东有夜邑之奉,西有淄上之娱,黄金横带而骋乎淄渑之间,有生之乐,无死之心,所以不胜也。”余尝深信仲连此语,以为不刊之论。

同治三年,江宁克复后,余见湘军将士骄盈娱乐,虑其不可复用,全行遣撤归农。至四年五月,余奉命至河南、山东剿捻,湘军从者极少,专用安徽之淮勇。余见淮军将士虽有振奋之气,亦乏忧危之怀,窃用为虑,恐其不能平贼。庄子云:“两军相对,哀者胜矣。”仲连所言以忧勤而胜,以娱乐而不胜,亦即孟子“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之指也。其后余因疾病,疏请退休,遂解兵柄,而合肥李相国卒用淮军以削平捻匪,盖淮军之气尚锐。忧危以感士卒之情,振奋以作三军之气,二者皆可以致胜,在主帅相时而善用之已矣。余专主忧勤之说,殆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也。聊志于此,以识吾见理之偏,亦见古人格言至论,不可举一概百,言各有所当也。

勉强

魏安釐王问天下之高士于子顺,子顺以鲁仲连对。王日:“鲁仲连强作之者,非体自然也。”子顺日:“人皆作之,作之不止,乃成君子,作之不变,习与体成,则自然也。”余观自古圣贤豪杰,多由强作而臻绝诣。淮南子日:“功可强成,名可强立。”《中庸》日:“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近世论人者,或曰某也向之所为不如是,今强作如是,是不可信。沮自新之途,而长偷惰之风,莫大乎此。吾之观人,亦尝有因此而失贤才者,追书以志吾过。

忠勤

开国之际,若汉唐之初,异才、畸士,丰功、伟烈,飙举云兴,盖全系夫天运,而人事不得与其问。至中叶以后,君子欲有所建树,以济世而康屯,则天事居其半,人事居其半。以人事与天争衡,莫大乎忠勤二字。乱世多尚巧伪,惟忠者可以革其习;末俗多趋偷惰,惟勤者可以遏其流。忠不必有过人之才智,尽吾心而已矣;勤不必有过人之精神,竭吾力而已矣。能剖心肝以奉至尊,忠至而智亦生焉;能苦筋骸以捍大患,勤至而勇亦出焉。余观近世贤哲,得力于此二字者,颇不乏人。余亦忝附诸贤之后,谬窃虚声,而于忠勤二字,自愧十不逮一。吾家子姓,倘将来有出任艰巨者,当励忠勤以补吾之阙憾。忠之积于平日者,则自不妄语始;勤之积于平日者,则自不晏起始。

才用

虽有良药,苟不当于病,不逮下品;虽有贤才,苟不适于用,不逮庸流。梁丽可以冲城,而不可以窒穴,嫠牛不可以捕鼠,骐骥不可以守闾。千金之剑以之析薪,则不如斧;三代之鼎以之垦田,则不如耜。当其时当其事,则凡材亦奏神奇之效,否则铻而终无所成。故世不患无才,患用才者不能器使而适宜也。魏无知论陈平曰:“今有尾生孝已之行,而无益胜负之数,陛下何暇用之乎?”当战争之世,苟无益胜负之数,虽盛德亦无所用之。余生平好用忠实者流,今老矣,始知药之多不当于病也。

史书

《史记》叙韩信破魏豹,以木罂渡军,其破龙且以囊沙壅水,窃尝疑之。魏以大将柏直当韩信,以骑将冯敬当灌婴,以步将项它当曹参,则两军之数殆亦各不下万人,木罂之所渡几何?至多不过二三百人,岂足以制胜乎?沙囊壅水,下可渗漏,旁可横溢,自非兴工严塞,断不能筑成大堰,壅之使下流竟绝。如其宽河盛涨,则塞之固难,决之亦复不易。若其小港微流,易塞易决,则决后未必遂不可涉渡也。二者揆之事理,皆不可信。叙兵事莫善于《史记》,史公叙兵莫详于《淮阴传》,而其不足据如此。孟子日:“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君子之作事,既征诸古籍,诹诸人言,而又必慎思而明辨之,庶不至冒昧从事耳。

阳刚

汉初功臣惟樊哙气质较粗,不能与诸贤并论,淮阴侯所羞与为伍者也。然吾观其人有不可及者二:沛公初入咸阳,见秦宫室帷帐,狗马重宝,妇女以千数,意欲留居之。哙辄谏止,谓此奢丽之物,乃秦之所以亡,愿急还霸上,无留宫中,一也。高祖病卧禁中,诏户者:无得人群臣!哙独排闼直入,谏之以昔何其勇。今何其惫,且引赵高之事以为鉴,二也。此二事者,乃不愧大人格君心者之所为。盖人禀阳刚之气最厚者,其达于事理必有不可掩之伟论,其见于仪度必有不可犯之英风,哙之鸿门披帷,拔剑割彘,与夫霸上还军之请,病中排闼之谏,皆阳刚之气之所为也。未有无阳刚之气,而能大有立于世者。有志之君子养之无害可耳。

汉文帝

天下惟诚不可掩,汉文帝之谦让,其出于至诚者乎!自其初至代邸,西向让三,南向让再,已歉然不敢当帝位之尊,厥后不肯建立太子,增祀不肯祈福,与赵佗书曰“侧室之子”,日“弃外奉藩”,曰“不得不立”。临终遗诏:戒重服,戒久临,戒厚葬。盖始终自觉不称天子之位,不欲享至尊之奉。至于冯唐众辱而卒使尽言,吴王不朝而赐以几杖,丐群臣言朕过失,匡朕不逮,其谦让皆发于中心恻怛之诚,盖其德为三代后仅见之贤主,而其心则自愧不称帝王之职而已矣。夫使居高位者而常存愧不称职之心,则其过必鲜,况大君而存此心乎!吾尝谓为大臣者,宜法古帝王者三事:舜禹之不与也,大也;文王之不遑也,勤也;汉文之不称也,谦也。师此三者而出于至诚,其免于戾矣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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