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之后,张宇初才从静室中出来,一手托着一封锦囊.煞是得意。
慕容雪笑道:“哎呀,舅舅又学起诸葛亮了,锦囊妙计,决胜千里之外,可我们又不行军打仗,要此做甚?舅舅倒不如送我们两道符,驱魔避邪来得实在些。”
张宇初笑骂道:“鬼丫头,专会贫嘴贫舌,不是我自夸,这项东西,天上地下只有这一份,皇上求了我多少次,我都敷衍推搪,今儿个算你们便宜。”
他端坐在交椅上,摹然间神色郑重无比,喝道:“风儿,雪儿,跪下。”
两人唬了一跳.双膝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在他身前.慕容雪待要嘲笑几句,却感脊背发凉,头皮发乍,作声不得。
张宇初凝声道;“我今日传你们这项法门,你们却要遵守三戒.一戒滥用无度,二戒私传外人,三戒为祸世间,若犯一戒,必遭天谴无疑,不得儿戏视之。”
二人听他语气威严,与平日之和蔼慈爱大相径庭,均心中凛然,肃然起敬,应晤唯唯,双手接过锦囊。
张宇初面色一变,笑道:“这是传道的规矩,我一生阅人无算,法眼无讹,也知你们不至犯戒生事,才敢传给你们。”
慕容雪手抚胸口,叹气道:“好舅舅,雪儿都快你吓死了,什么劳什子,也值得这般小题大作。”
张宇初道:“你们见后自知其妙,到那时感谢我还来不及呢。”眼中满是狡黠神秘之色,却严嘱二人入夜方得拆看,子夜方可施为,疾言正色,令二人心中揣揣,凛遵不敢稍违。
二人有此一段心事横真心头,做起别的事自然没精打采,丢三忘四。张宇初看了只是笑,笑得二人心中发毛,不知这位行事在在出人意表的舅舅又有什么新花招儿。
好不容易涯到天黑,二人如得大赦般一溜烟回到卧室。二人分别拆开锦囊,急欲一探究竟。
不想打开一看,二人骇然欲绝,展观未竟,已然面红耳赤,哪里是什么武功法门,竟尔是一幅幅画工精妙的春宫图,每幅图上还有许多端楷小宇,原来是道家双修一派的练功法门,与世俗所传的房中术自然有别。
慕容雪面红心跳,半晌方忿忿道,“好没正经的舅舅.这等物事亏他有脸送给晚辈。”
风清扬道:“雪儿,不可如此。舅舅行事虽然古怪些,却不会跟我们开这等玩笑,此举必有深意。”
慕容雪气得要将之扯碎,风清扬急急抢过,笑道:“食色性也,饮食男女,圣贤所不能免,咱们又不是没经过,何必讳忌如此之深。这图画工精妙,实属罕有,留之观赏助兴也未尝不可。”
慕容雪只是一时激愤,觉得受了张宇初的戏弄。听闻此语,怒气渐息,回思画上种种形景,倒也饶有奇趣,只是一些姿态太过不雅,羞人答答的怎生去看,便垂头坐于床边不语,犹感愧疚无地。
风情扬少年心性,血气方刚,况且知好色而慕少艾,恋房中而不羡神仙,世人一辙,无人或免。但风清扬心中别有识见,知道张宇初赠送此物,绝不会只因娱人耳目,助发情欲,必然另有深意,遂专心看起图上文字来。
细览之下,便觉颇有所得,再览之余,已然领会在心,揣摩精熟后,恍然出一头冷汗。方知张宇初传授之时,庄重无比,严申三戒,绝非故作姿态,良有以也。
此物若传之非人,则遗祸世间,流毒无穷,不知创此功者具何等才识,勘破万物众生,天人同一之理,竞尔创出这等神妙不可方物的功法,心下大为折服。道家功夫本有单修、双修之别,俱各自命正宗,数百年间争执不休,然因双修派所传多非其人,传人单恋其房中奇趣,只得其皮毛而遗其精髓,遂日趋卑劣粗陋,传之至今,不过采阴补阳或采阳补阴,害人无数,亦复自害其身,是以声名狼籍,为正人君子所不齿,至闻其名而洗耳,嫉恶入骨。
风清扬感慨之余,不禁大为此功叫屈,但转念又想,此功必须夫妇二人功力相若,且所练内功阴阳各异,且须定力深厚,克制有节,方可尽收其阴阳相合,功参造化之奇效,这等传人也委实难觅,难怪双修派之式微了。
想至此处,遂将慕容雪揽之入怀。慕容雪脑中翻来覆去尽是那些图景,且画工技艺神妙,人物韧韧如生,隐隐有灵动之态,情欲早生,身软如绵,以为风清扬要有所作为,愈发欲焰浓烈,如饮醇酿,周身上下浑似抽去了骨路。
风清扬情知此事疏虞不得,慕容雪倘不知诀要,定然蒙受其害,便于她耳旁备细说与她听。
慕容雪初时犹感傀赦,待听到后来方知其精妙,两人并枕观摩,精研其功法,情欲之火倒熄去大半。
待二人将功法窍要详熟无误,恰值子夜。二人便颠蛮倒风,依法施为。
功法虽妙,可耐情欲之火难以控之如意,端赖风清扬定力深厚,又以修待内功为心,数次紧要关口均能清醒如故,不至陷溺色欲火海中。直至三更时分,二人方摸清路数,渐入佳境,如磁石之相吸,二人体内之气宛若旧年故识般,自然而然相通奔流,阴阳相融,水火互济。
二人自私结夫妇以来,交会之数自不在少,每每欲仙欲死,引为人间至乐,殊不知复有此等佳境,视之昔日之乐犹粪土也。
天明时分,二人方始行功完毕,均有奇妙难以言喻之感,相视而笑,倍加亲爱。
七日后,二人双修功筑基方成,二人自感功力弥增,奇趣佳境益加无穷,心意已然相通,宛若一人。
其实也是误打正着,才有这一段奇缘。那日张宇初为救慕容雪,不惜血本,竟将天师教视为至宝的灵丹为她服食三粒,惟恐药力不猛,难救其命,过后方省悟到:这些丹药惧是至刚至阳的烈性药物,救人固可收其奇效,然而施之女子阴柔之体己然不妥,药性至阳,更损身体,方始于尊降贵,向净思求助,以一阳指打通慕容雪大小周天,使灵丹既不至暴珍天物,损伤身体,又可结成至阳紫金丹,而自身则不借大损功力,为净思补足内力、用心之良苦绝非外人所能详悉。其后见到“凌波微步”步法,委实精妙无比,而二人的内力阴阳互济。而至中正平和,无过与不及,则天下任何武功皆可习之,却无走火入之虞。
果然风清扬与慕容雪再习凌波微步,已无内气乱蹿之感,习得几日,步法精熟后,更有许多变化,着实有神鬼莫测之妙。
慕容雪尤喜这路步法,整日价习练不停,奔走之际,飘乎若仙,风姿美艳,宛若天人。每走完一套,不仅不觉累,反感气力大增,非唯风清扬不解,张宇初亦喷喷称奇、只道是她功力圆满之故,殊不知这套步法乃是一套行功。每练一次,内力便增一分,慕容雪此时内力既厚,收效益巨。
展眼已过半月有余,张宇初起驾回京。风清扬与慕容雪虽然百般的难分难舍,却也知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直送出十几里外,泪眼迷离,酸楚不胜。
临别之际,张宇初道:“风儿,先时你师父托我照顾你,会在至亲,我也本当如此,砚今你内力已功德圆满,剑术亦趋大成,此后我便可卸去这价担子了。大丈夫当奋翼雄飞。横绝万里,自立功名,岂可庇于旁人羽翼之下。”
张宇初说罢,便拂袖而行,意颇决绝,实不忍见这二人的儿女情态,心中亦不无突然销魂之感。
风清扬二人见张宇初一行疾行若风,快逾骏马.须央人迹已邀,空余一路风尘。
二人凄然泣下,伤感了一阵子,也便宁定下来,四顾茫茫,忽然相视一笑,二人心中均有茫然不知所适之感。
慕容雪想起一事,哎哟道,“了不得了,我爷爷这阵子不知急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