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小禄子轻应,又问,“那徐有财……”
夏云姒想了想:“此事本不易察觉,又是每十个里有一两块,他便是领炭时当真查了也未必能查到,我不想多怪他。”
小禄子一揖:“娘子心慈。”
“但事情总归是他手里出的。”她略作沉吟,“赏二十板子,打完让人好好来给他医伤。”
“诺。”小禄子又躬躬身,“那这接下来……”
接下来怎么查?
朝露轩中经手过这炭的只有徐有财一个,朝露轩外那可就不止了。
从最初备炭的、到尚工局里管炭的、再到最后分炭的,每个环节都不止一个人。想闹明白是谁动的手,仅凭他们朝露轩的这寥寥数人难以做到。
夏云姒目光微凛,静默了少顷:“这我有办法,你去帮我办另一件事。”
小禄子道:“您吩咐。”
“朝露轩上下一干宫人的家眷我先前都托家里查清楚了,你出宫时帮我给家里带个信儿。”说着将一只信封递过去,小禄子接下愣了愣,沉沉应下。
信里其实只有一个字:威。
父亲会明白她的意思。
恩威并施。
夏家簪缨数代,真才实学是少不得,但出世之道自也厉害。这四个字的意味便是连夏家刚懂事的小姑娘都懂,在日后的岁月里,她们也都会一分分拿捏得当。
恩威并施,多数时候其实并不是恩与威双管齐下,而是该用哪个便要用到点子上。
施威,要施在痛处,方能把人镇住;颁恩,要颁到实出,让人欣然接受。
是以宫外的一切自有家中帮她打点妥当。她原不想多劳家中帮忙,毕竟也不算多么亲近,但眼下是不得不开这个口。
——这事与接下来的许多细枝末节,她都必须压住。奈何朝露轩中的宫人已无可避免地知情,不拿捏住他们的家人,就是极大的祸患。
小禄子当即离宫,一是找人看那是何物,二是去帮夏云姒递信。
晌午时他折回来,先把回信交给夏云姒,夏云姒看了眼,是直接在她递出去的那张纸上回的,仅一个“阅”字,另有父亲的小印。
银炭里的东西他也打听清楚了:“娘子,那是水银。”
“……水银?”夏云姒微觉错愕,旋即惊怒焦急。
水银乃是剧毒。
小禄子低低地垂着首,声音也愈发放低:“下奴着意问了,水银便是寻常放着,只消两三个时辰也可慢慢散布各处,使人中毒。遑论受了热。”
夏云姒长长沉息,语气不由自主地生硬:“知道了,下去吧。”
这人果然是想要她的命。
而且论手段之阴毒,可比之前强得多了。
此事她断不能轻易放过,然而事情牵连甚多,真要彻查下去就不得不通过皇帝。
她现下最怕的,是皇帝如往日一般大事化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