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安寂之后,他终是挥退了宫人,走到夏云姒跟前,一五一十地招了:“您别生气。我吧……我觉得那个宦官有问题。他跟我说六弟才是您亲儿子,日后您可能会更向着六弟。”
夏云姒听得悚然一惊:“然后呢!”
“然后我就想探探他究竟是谁的人啊。”宁沅啧声道,“他可不是个东西了,天天见缝插针地怂恿我。时不常地提起小孩子身子弱,说什么若窗子没关好受点风可能会丧命,又说什么吃的东西稍微有点不新鲜也会丧命。”
他何尝不知道,张昌这是变着法地想让他对六弟动手呢。
做梦吧他!那是他姨母给他生的六弟,算来比其他几个弟弟妹妹与他都亲,他能平白无故对六弟下手?
夏云姒却不免听得毛骨悚然。
有人来挑唆宁沅,与宫里的其他挑唆可是不一样的。宁沅这个年纪,平日里再刻苦,读过的书也终究有限,历过的事情更少,最容易被人左右心思。
更何况那还是个御前的人,各种纷争听来更教人害怕。
是以她即便听出宁沅口中的立场,也还是不免叮嘱他:“你可不能听了他的。姨母对这些事心里有数,你弟弟日后万事都仰仗着你呢。”
宁沅斩钉截铁:“这我知道!我当然不会听他的!”
夏云姒便问:“那这事你怎的不同大人说?”
“我这不是……”宁沅低下头,“我这不是怕打草惊蛇吗?”
夏云姒一瞪:“我是蛇么?”
“那不是!”宁沅忙道,“姨母怎么会是,自然背后支使他的人才是蛇。”
“是了。”夏云姒面容沉肃了些,“那姨母自不会给你说出去,你为何不告诉姨母?”
宁沅淡声:“我觉得我自己应付得来。”
夏云姒这才算彻底松了口气。
她心里因兄弟不睦而生的恐惧,是从宁沂降生那天就有的,眼下这事她没法不担心宁沅心里是不是有了什么。
宁沅这么说倒让人安心。到底是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年龄上,遇了事觉得自己应付得来,是这个年纪独有的一种傲气。
夏云姒便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以后不许如此了。”
宁沅不开口,淡泊的面色下颇有种不服。
夏云姒又说:“背后是谁,姨母心里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宁沅眼睛一亮:“是谁?”
夏云姒却只道:“你先告诉姨母,你这么安排下去,最后是什么打算?”
这种事,她倒也乐得让宁沅练一练手。城府他总是要有的,眼下她能帮他把一把关,何乐而不为?
再者,德妃若知道自己这一计竟栽在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手里,怕是会气得吐血吧。
那又何乐而不为?
便见宁沅眼睛一转:“我觉得……他现在只是怂恿我,若真出了什么事,我就算咬住他,他也可以推开不认,毕竟我口说无凭。”
顿了顿,他一字一顿地又说:“所以我想等等看,看能不能人赃俱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