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孚轻轻捏着她握紧的拳头,对她微微一笑。“现在不行,米雅,现在不行。几小时之后,第三个人就会落到我们手中。那个时候,也许可以。”
“第三个人?犯下所有凶杀案的那个当地人?”
“正是他。再过一小时左右,载着他的太空船就会着陆。”
“在此之前,您不会对那个当地女子和那个太空分析员怎样吧?”
“绝对不会。”
“太好了!我去迎接那艘太空船。”她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米雅?”
“到航站去,父亲,我有好多话要问另外那个当地人。”她笑了几声,“我会向您证明,您的女儿可以是个相当不错的侦探。”
可是发孚并未回应她的笑声,他说:“我希望你别去。”
“为什么?”
“这个人抵达的时候,航站不可以有任何不寻常,这点极为重要。你在那里会太显眼了。”
“这是什么道理?”
“我不能对你解释国家大事,米雅。”
“国家大事,呸。”她向他倚过去,在他的额头正中很快啄了一下,然后掉头就走。
如今她在航站内,一筹莫展地坐在车里。而在天空中,出现了一个越来越大的斑点,在接近黄昏的阳光下,它看来是黑色的一团。
她按下开启车内用品隔间的按钮,掏出她的观赛眼镜。这种眼镜的普通用途,是追望参加平流层球赛的单人高速飞车所做的回转动作,不过也能用在更严肃的场合。她戴起这副眼镜,坠落的黑点就变成一艘具体而微的太空船,连船尾冒出的红光都看得清清楚楚。
当太空船内的人离去时,她至少看得见他们,可借着视觉尽可能收集有用的情报。事后总有办法,总有办法,再来安排一次会晤。
萨克占满了显像板,包括一块大陆与半个海洋。由于下方有些棉絮般死寂的白云,画面并不十分清晰。
坚若说:“太空航站不会有重重警卫,这也是因为我的建议。我说这艘太空船抵达时,若有任何不寻常的准备,就可能使川陀警觉到发生了什么事。我还说这次行动的成功,全靠川陀从头到尾都蒙在鼓里,直到一切变作既成事实。好啦,别管这些。”他的语气稍有不稳,显示他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面前的控制台上。
泰伦斯绷着脸耸了耸肩。“有什么差别?”
“太多了,对你而言。我将使用最靠近东门的着陆眼,一旦着陆后,你立刻从后面的安全门出去,然后快步走向那个大门,但也别走得太快。我这里有些证件,或许可以让你通行无阻,也或许不行。如果发生任何问题,你得自行采取必要的行动。根据过去的记录,我判断这点我能信任你。有辆车等在大门外,会把你载到大使馆去,就是这样。”
“你怎么办?”
萨克从一个毫无特征,只是闪耀着褐色、绿色、蓝色与云白色的巨大圆球,逐渐转变成了比较有生气的地表,上面有蜿蜒的河流与皱褶的山脉。
坚若露出沉稳而冰冷的笑容。“你担心的事可由你自己解决。当他们发现你跑掉时,也许会把我当成叛徒射杀;可是如果发现我完全无能为力,根本无法以行动阻止你,他们也许只会把我当成笨蛋降级了事。我想,后者是比较好的结果。所以我拜托你,在你离开之前,给我一记神经鞭。”
镇长说:“你知道挨神经鞭是什么滋味吗?”
“相当了解。”他两侧太阳穴冒出许多细小的汗珠。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趁机杀了你?我是杀害大亨的凶手,你知道的。”
“我知道,可是杀掉我对你没有帮助,只会浪费你的时间。这点风险对我而言是家常便饭。”
在显像板上,萨克的表面正逐渐扩大,边缘冲出了显像板的范围;而中心处继续越变越大,新的边缘再度冲出画面。某座城市中,一个类似彩虹的结构已清晰可见。
“我希望,”坚若说,“你没打算单枪匹马闯出去,萨克不是那种地方。等着你的不是川陀就是大亨,记住了。”
现在,画面上明显是一座城市。近郊一块绿褐相间的区域渐渐扩展,变成一座太空航站。在他们看来,它正以缓慢的节奏向上飘浮。
坚若说:“如果一小时内川陀没接到你,那么在今天结束之前,你将落入那些大亨的手中。我不能保证川陀会给你什么待遇,但我可以保证萨克会怎样对付你。”
泰伦斯曾在国务院待过,他知道萨克会怎样对付杀害大亨的凶手。
航站的画面稳稳映在显像板上,但坚若再也不望一眼。他转而操作飞行仪器,让脉动束指向下方。太空船在一英里高的空中慢慢转身,最后变成尾部朝下。
在距离着陆眼一百码的上空,发动机发出隆隆巨响。坐在液压弹簧上,泰伦斯能感到它们正在打颤,遂开始觉得头晕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