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早呢,正是用午膳的时候,朱高炽却没想到,进了宫,正是饭点上,他爹都没想到留他吃一顿饭。
但朱高炽颇有仁厚之风,也不计较,乖巧地给朱高燨腾位置,道,“爹,儿子就告退了!”
朱棣没有搭理他,待小儿子走到跟前行礼,他一把拉起了小儿子,“让爹瞧瞧,瘦了没有?”
才一天功夫没见,哪里就会瘦了。
朱高燨的眼角余光瞥了他大哥一眼,“爹,儿子想吃大庖厨做的蒸鳝鱼,您让人去说一声,儿子还没有用午膳,今日上了一上午的课,嗓子都冒烟了。”
“快,黄俨,泡碗罗汉果茶来,让大庖厨多做几个菜,就说四殿下回来了,做道蒸鳝鱼,还是要上次的味道。”
黄俨答应一声,“皇上,奴婢亲自去说,怕那些小的们不会传话,把话给传漏了。”
“你去吧!”朱棣觉得黄俨很体贴,很会做事。
朱高燨喝了一口茶,道,“爹,大哥又在您跟前说了什么,您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让儿子回来?”
朱高燨虽不喜欢用一些阴谋,但他也并不是沉不住气的人,之所以直接说,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是他爹。
这天底下,少有人不算计他爹,哪怕人人算计,朱高燨觉得,他都不能算计,他不想在他爹跟前用任何心眼。
“你第一次提出要出海的时候,你还记得吗?当时你把三宝从北京叫回来,就是在这里,你说你要出海,当时爹怎么说的?”
朱高燨垂下了眼帘,想了想道,“爹,这一趟出海,儿子是一定要去,否则,所有的人都会空手而归。”
他抬起头来,看向朱棣,“爹,唯有儿子才知道,哪里有矿,哪里没矿。”
“为何?”朱棣很不高兴,“这天底下有什么比你的性命更重要?再说了,哪里有矿,你把地图画给他们,一天挖不出来挖两天,两天挖不出来,一年挖不出来,挖两年!”
“爹,除了寻找资源,儿子还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儿子还小,将来爹年纪大了,儿子就哪里都不能去了,只能待在爹的身边伺候爹,眼下,爹春秋鼎盛,就让儿子出去看看吧!”
朱高燨几乎带了祈求之声了,朱棣别过脸去,狠着心肠道,“你不必说了,无论如何,爹都不会同意。你弄出军舰来,固然很了不得,但你要知道,海盗并不是海上最危险的,比海盗更加可怕的是风浪,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更不知道它会在哪里出现?”
“爹,儿子走的航线是一条非常安全的航线,后世人走了数百年。再说了生死有命,若儿子注定活不了,哪怕待在家里,也有可能得重病,无药可治!”
“住口!”朱棣难得发怒,他腾地起身,走到了窗边,忍了好久,终于忍不住了,厉声道,“朕平日对你真是太过纵容了,你在朕面前,竟然出口不逊!”
朱高燨转过身,朝着他爹跪了下来,“爹,儿子不孝,惹爹生气了,但儿子有儿子要做的事,就如同爹,爹也有爹这一生要做的事,爹的历史使命是为我大明奠定下坚实的基础,让大明这艘钢铁打造的战舰,能够乘风破浪,行最远的路。”
“你不必说了,朕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你出海,你要出海,让你二哥去!”
朱高燨跪在地上,双手撑地,虽然不说话,但态度却非常固执。
他若是不去,那些卖地打算随着他一起出海的豪绅们会如何想?如此一来,他将失信于人,将来,他如何带动大明的工业发展?还会有谁站在他的身后支持他?
固然,他还是有很多办法让人取信于他,但他从来不是一个轻易改变计划的人,纵然知道,想要他爹答应他远航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可他依然要坚持。
这天底下,在父母与子女的战争中,从来没有父母会赢得了子女。
朱棣也意识到了他小儿子的坚持,气得头顶冒烟,冷哼一声,转身就出了偏殿,似乎一眼都不想再看到朱高燨。
黄俨急得不得了,跟着朱棣小跑了两步,又不忍心丢下朱高燨,回来朱高燨身边,低声劝道,“殿下,皇上也是为了您好啊!”
“不许搭理他,朕没想为他好。朕今日才知道,朕是养了一头白眼狼。”朱棣气哼哼地道。
黄俨见朱高燨油盐不进,也是急得一跺脚,转身又跟着朱棣往外跑,他撵上朱棣后,扶着朱棣的胳膊,赔笑问道,“皇上,是去皇后娘娘那儿吗?”
朱棣朝坤宁宫走的脚步停了下来,想到,若是去了皇后那儿,要如何跟皇后说,说是老四要出海,徐氏岂不是要急死了?
“去西宫!”
这是不打算去后宫见哪个妃嫔了!
黄俨心里有了数,朝小太监一瞥眼,小太监忙飞一般地去了,等朱棣到了西宫,热水热茶都备好了,朱棣也不沐浴,就坐在灯下,找了本书看。
他两眼发直,根本看不进去,过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问道,“那小混蛋还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