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师竹的性情一向简单,她喜欢某个东西的时候,眼底的热情让人一目便知,极少遮掩;但若是真需要她守口如瓶时,也绝没有人能从她嘴里逼出半句话。
李氏笑了笑,她先前能把自己的秘密瞒到老太太心梗发作才泄露出来,当时就连她也没想过闺女居然还有这么嘴紧的时候。她想了一想慕家的家世,便知道这里头一定是慕小姑娘自尊心作祟了。
李氏只道:“你既与慕姑娘的关系这么好,怎么慕家这两年尽往家里送重礼了?”
慕清婉与她闺女关系好,送礼时便无需与他人一般下重本。可是每年三节两寿,慕家送的礼物价值都不菲,李氏曾经估算过,要办那样的一份重礼,开销绝不下于三百两。
就是如此,她才一直觉得慕清婉是个记恩的人。她闺女帮她一回,她便一直记着。不过现在想想,她肯定道,“是不是你给她出的送礼的主意?”
宋师竹见瞒不住她娘,就道:“要不是我拦着,她还想把一品轩的份子分五成给我。”以两人的交情,这五成份子,宋师竹当时听她提起来都觉得不好意思。
只是慕清婉却坚持要给她,而且说了只给她,不给宋家,说是一品轩是她爹一辈子的心血,要分出去她就很心疼了,要是归了宋家公中,她肯定会更舍不得。
“倒是个懂事的。”李氏评价了一句,一品轩要是有她闺女入股,慕氏内外就不敢再有染指的心思了。
“慕伯伯一辈子就奋斗出了这间酒楼,我怎么好去拿这些份子。”
宋师竹是真的这么觉得的。她总归要嫁出去的,也不知道会不会一直在丰华县,但是把股份折成礼物就不一样了,以后宋家无论是谁当家,看着这些年从不间断的礼单,都会对一品轩和慕清婉多关照一些。
索性慕清婉也舍得,逢年过节时,慕清婉都会把礼物打点到最贵重,有时候一份礼就是楼里一个月的利润,就是她敢于下重本,李氏才会把她一个小姑娘看在眼里。
李氏听宋师竹说了这些话后,确实对慕清婉有几分另眼相看,她笑道:“今年家里要办新春宴,你给慕家也送一份帖子,就说我请慕太太过门做客。”
宋师竹立刻应了下来,她娘这话的分量可不一样,她以前只是把宋大姑娘的名头借给慕清婉用用,李氏说了这句话后,一品轩就真的是宋家罩着的了。
李氏会突然如此,也是看在宋师竹虽然同情好友,却没有直接就把慕家当成宋家的责任的份上。要是她闺女真这么干了,就算慕家小姑娘再可怜,李氏心中也会有几分被算计的不舒服,当然不是对闺女,而是对慕清婉和一品轩了。
到那时,慕清婉真的有困难,宋家帮还是会帮,只是会帮几分就不一定了。
她突然笑了一下,觉得宋师竹绕这么大一圈,许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还真是煞费苦心。
宋师竹总觉得她娘看向她的目光颇有深意,不过如今她满脑子都是那个被中断的感应,一门心思想着要再连接起来,就没有细想其中的意思。
李氏也收回目光,只是又笑了笑,突然对闺女出嫁这件事又放了几分心。宋师竹今日展现出来的心眼,还真是让她惊喜。
母女俩回家回得及时,在宋师竹踏入游廊时,院子里突然又飘起飞雪,宋师竹打了一个寒颤,呼出一口白气,很是担心还在锦绣楼没回来的堂兄和亲爹。早上还阳光灿烂的,老天爷变脸变得真快。可惜宋师竹念叨的人,却直到夜深才归家。
宋家男人回来时都是一身酒气,李氏捏着鼻子嫌弃道:“你说二郎下帖子请封恒,你不好不过去,怎么自个喝成这样了?”
宋文胜脸上红成大姑娘一样,眼睛贼亮地看着宋师竹:“竹姐儿怎么还在这里呢,我知道了,你是想问我今日把封小子灌醉了没有?”
“你别担心了,那小子酒量好得很,我和大郎二郎加起来都没让他说出半句胡话。”连着喝了两坛酒,封恒表情都十分镇定,要不是他一出酒楼门口就倒在小厮怀里,宋文胜还真有些挫败感。
俗话说,醉酒见真章,他今日就是抱着要灌醉女婿的目的过去的,谁知道封恒却那么挺得住,脸都红成那样了,嘴上还跟蚌壳一样。
宋师竹看她爹这样,呵呵笑了两声,她本来还打算和宋文胜商量事情,没想到他居然醉这么厉害了。
得了,宋师竹觉得另外两个堂兄应该也差不多。幸好她晚膳后就让人熬了一锅解酒汤,这会儿她分派着让丫鬟往各处都送一碗。宋文胜的这一碗是李氏连哄带骗灌下去的,喝完他就在炕上呼呼大睡了,酒醉的人打出的呼噜声贼响亮。
李氏如今知道宋师竹为什么执意要等她爹,揉了揉太阳穴,无语道:“你先回去吧,今晚这么冷,他们回来时肯定吹着风了,也不知道明日醒来会不会头疼。”后日衙门就封印了,今日居然喝成这样。
李氏一看榻上的丈夫,气就不大打一处来。
宋师竹答应了一声,她看着李氏生气的样子,就想为宋文胜点蜡。
不过在这之前,她想给自己也点一根,她今日试了许久都没能把那个预感接上,除了郁闷就没别的了。不过幸运来得十分快,正当她泡脚泡得昏昏欲睡时,那股玄而又玄的预感,突然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