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刚才就让人汇报过了,说是那些人是这个渡口的地头蛇,虽然做事霸道,却算得上讲理。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选择周家船行的船。
李腾摸了摸鼻子,无话可说。
“出行在外,有些事情该忍则忍!周家的管事现在在外头给你二侄媳赔礼,你出去受个礼,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即使周家船行是京安渡口的一霸,也轮不到李家来除霸;退一万步说,就是想要跟周家不对付,也不需要选在这个时候。
他们一行人中老的老小的小,大多都是女眷,男人里也只有李腾一个人有功夫在手。遇事就不能强出头。这些道理,从出行时,李老太太就一直跟孙子耳听面命,没想到现在还是闹出这种事,李老太太简直都快气坏了。
李腾被自家祖母当着众人的面骂了一通,捏着鼻子应了下来。他正想出去,就听到宋师竹道:“先等等!”
她心中也觉得不该跟人起冲突,但那些人是真的有问题。
顶着李老太太诧异的目光,宋师竹上前在老太太耳畔嘀咕了好一阵。
李腾本来还以为宋师竹叫住他是要帮他说话,看着自家祖母青一阵白一阵的面色,就有些担心宋师竹惹了李老太太的厌恶。
却没想到李老太太不过听了几句,就把他们都给轰出去,就连李随玉这个颇得她喜欢的曾孙女都是一视同仁。
比起众人都是摸不着头脑。封恒却是心中猜测,宋师竹应该是找到危险的源头了。他摸了摸嘴角,松了一口气,能发现问题,他这场飞来横祸便是值得的。
屋里,李老太深深呼出一口气,道:“你说的是真的?”
宋师竹点头:“有两条空船的吃水线不对劲。”
这个渡口的船都是周家船,一眼看去没什么区别。但其中有两条船,宋师竹连着看了两回。
第一回那种赶鸭子上架的难受劲就别说了;第二回她顶着明艳烈日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眼睛都快看花了,终于确定比起别的船,吃水确实深了一些。
若是老太太想要证据,她刚才已经交代了秦嬷嬷和封平去帮她看一眼,待会他们回来就能知道分晓了。
李老太太略一思索,又问:“你是怀疑他们在船里藏了东西?”
宋师竹低声纠正道:“刚才相公把这十五艘船里里外外都走过了,就连底舱也下去过。”封恒打架前打发过人回来过一趟跟她交换情报。
她觉得问题不在船上,而是在船底。
刚才的视角要是能直接到船底该多好。宋师竹心里叹息了一声。
见李老太太似乎低头思考些什么,她想了想,又道:“老太太不觉得大爷这场架打得很奇怪吗?”
按说,周家船行敢在渡口这么霸道,衙门上下肯定都是打点过的,不至于一听李腾说要找官府就着急起来。
宋师竹猜了一下:“他们会不会是故意闹大,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这回的雇主是什么身份,周家船行的人肯定知道。无论腾打输打赢,他要是气不过想在别的地方找回场子,周家都承受不起。
这一架打得真的很有问题啊。
宋师竹正绞尽脑汁想多补充点证据,李老太太突然道:“你再猜猜他们在船底藏了什么?”
因着李腾和人打的这一架,韩氏身上又多背了一件事。
她正在屋里跟周家管事交涉,李老太太身边的一个嬷嬷就匆匆步进屋里,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韩氏顿了一下,突然笑了笑,对着眼前不住弯腰鞠躬的周家管事道:“管事不必如此,我家老祖宗说了,这件事是我们不好,说是大堂伯性子暴躁,险些砸了你们的场子,让我跟你们道声歉。”
周家管事赶紧道:“这可不敢当。要不是我们家几个爷都不在城里,现在肯定会亲自过来道歉。”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奉承道:“安陆省上下谁不知道李家的名声,下头那群小的有眼不识金镶玉,竟然敢跟大爷动起手来,我刚才已经骂过他们了,他们现在就等在外头,想跟大爷赔礼呢。”
“什么赔礼不赔礼的。”李氏微微一笑,“我们李家是讲道理的人家。大伯折了他们几个的手臂,老祖宗刚才还说了叫我把医药费给他们。这一回我们还要搭周家船回京城,能不伤彼此的和气是最好的。”
韩氏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虽然不知道李老太太为什么发话让她稳住周家管事,但应酬交际对她来说就跟本能一样,自然知道要怎么说话才能让对方放下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