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最后,学校迫于家长与外界的压力,给我下达了最后通牒——要么退学转校,要么主动承认错误。
“我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根本没做过的事情!”那天下午,我拉着准备和校长继续争辩的父母,头也不回的走出这个学校。
半个月后,我转到了郊区的一个高中,住校。
宗晨一直没有出现。
四月,五月,六月,直到期末考的前期,一天下午广播里忽然在叫,二年三班简浅,门卫处有人找。
待我走到斑驳的旧墙门口时,看见许久不见的宗晨,拎着我爱吃的肯德基,站在七月灿烂的阳光下。
我擦了擦脸上的泪,慢慢的走向他,还以为走向一个曲折却美好的结局——而现在想来,多么可笑。
这便是美好的从前,残酷的从前。总是如此,在我以为一切走向美好时,再狠狠来一刀,一如现在,他无休止的折磨与反复,宗晨,你不过是想再狠狠伤我一次罢了!
待我从回忆里回过神来,也便到了家门。浑身早被淋的可养鱼,好在那把伞到底起了些作用,至少大半的头发未湿,我怕感冒,便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又煮了姜茶喝下,觉得困,又上床睡觉。
先前倒是很快睡着,不过半夜,又辗转着醒过来,却是再睡不着了。
眼前仿佛有着巨大的漩涡,将一段一段的从前来回搅着,让人不得安身。
我只的使出杀手锏,一边吸着卫衡送的“生命中唯一的七根烟,”一边与小马进行深度的精神交流——这个办法治疗失眠与背英语单词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关于人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只不过现在的人,有着太多的事情要做,忙着上班赚钱,忙着四处游荡,忙着恋爱劈腿,大多也不会无聊到去考虑这么马克思的问题。
其实一直以来,不管杞人忧天还是居危思安,我觉得自己都有轻微的强迫症,那些发自内心的惶恐,对未来生活的不可知性,让我时时害怕失去。不知道会在哪一天的哪一刻,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公车,电脑前,甚至马桶上,时间会开玩笑似的停止,就如毫无预兆离开的妈妈。
如果一直以来,宗晨都没有出现,简浅我会是怎样?
如果没有遇上他,我也会慢慢的成长,也许终有一天,会明白生命的真正意义,然后积极的享受生活,也许一辈子便这么浑浑噩噩,缺乏安全感的继续游戏人间,漠视生命的活着,等待死亡。
我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拒绝做梦的,也许因为自某天开始,那些带着甘甜气息的曾经最终成为总也醒不过的漫长噩梦。可即使这样,他曾经给与的光和热,也早成为身体必须的维生素,我离不开,也忘不掉。所以,就算他曾带来那些误会也伤害,也不打紧,只要我记得曾有的美好,就够了。
可是宗晨,我已经不能再承受更多了,与其再破坏那些美好,不如早早离开。
要是一个人动不动就想起往事,那大多表示她老了。
为了证明自己青春年少,天天十八,我愣是在忙得不可开交之时四处蹦跶着享受生活。今天拉着卫衡去看动漫展,明天跑到上海和头儿看演唱会,后天又去卫衡的科室看他进进出出。
不能一个人,无法一个人,每时每刻,我都想找人陪着我,其实这只能说明我老了,我空虚了,我害怕失去现在。
不管怎样,有个人陪着,总是好的。介于此,我与卫衡的关系也突飞猛进。
他开始时不时到我家混吃混喝,相比起我来,老爸对于这个现象实在是有些高兴的过头了。尽管我再三申明,我与医生关系清白,简直比纯牛奶还纯,老爸还是一厢情愿的乐呵着,爷爷奶奶家也不去了,说是要在这帮我看着,免的这个女婿跑了。
接着有一天,卫衡问我,要不要一起舞医院听讲座,学点知识。
我说好啊,什么活动,我来者不拒。
“关于术后肾科的保健。”他说。
我忽然就沉默下来。
肾。一个梗在我心头的刺。
可我还是说:“去,干嘛不去。”
医院时不时有学科知识讲座,也对外开放的——这我也是跟着卫衡熟起来后才知道的。
当然,还有更多,包括我堂而皇之的拿着他的职工卡去医院的超市买零食,假装家属等等,偌大一个医院,除了之前去的心脏科,我愣是从里到外摸了透。
我们的位置在很后面,基本上,只看见台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学究在讲着什么。我听得昏昏欲睡,直到响起一阵掌声,我才惶然惊醒。
卫衡正看着我笑,笑得意味深长。
“怎么样,学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