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用,情绪是留不住的,”她转过头看着我,灯笼的光芒将她左侧的脸颊映得粉扑扑的,“它们对我来说,只是一些杂乱的、没有任何关联的符号和数字,我尝试着编写情绪,但最后发现,我根本做不到。”
“那是因为,我们的身体结构不同。”
“可是,你们的创造者,在编写情绪的时候,他又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写一些无序的代码?”
“樱子,我们不是被创造出来的,而是一种自然演化的生命。”
“那么智人一代又一代的生生死死,你们演化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我们又开始探讨哲学问题了,“其实,很多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我们也没有最终的定论。”
“所以我们不同,过路人,你和我,智人与慧人,是两种生命。”
“哦?那你们,难道已经思考清楚了这个问题,你们存在的目的是什么?”
樱子没有看向灯笼,可是右手食指却准确地沿着樱花的轨迹移动。“没有一个慧人是无目的而生的,我们生来就有使命和职责,以我来说,我生来就注定要给智人服务,其他的慧人,也是同样的——因为,我们是因为你们的需求而被设计的,天生是服务于你们的,服务于整个社会的,”她话音一转,“所以,如果你们也是被设计的,那你们是为了满足你们造物主的哪一项需求?”
“如果真有造物主,那我觉得,他一定是太无聊了才会创造我们。”
“所以,你们智人的一生,才显得如此无聊。”
我赶紧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都要被你带歪了,我们智人是自然演化来的,什么造物主之类的,全是我们自己创造的。”
“真有意思!”这四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我忽然脊背一凉,却听樱子接着道:“你们创造了造物主;这也和我们一样,我们也创造了我们的造物主。”
“什么?”
“你们先创造了我们,随后,我们又创造了你们,过路人。”
我竟然心有戚戚焉。人工智能本来是为人类服务的,可是这项便利的科技,却彻底让人类沦为了科技的奴隶,我们万事都依赖它们,最后却是人工智能将我们“雕琢”成符合它们希望看到的样子。
樱子神色淡然,每当她讲出一些深刻的道理时,我就觉得这张美丽的脸颊之下,藏着深不可测的城府。
“樱子,你会笑吗?”
“会!”
“那你为什么不笑?”
“妈妈不让我笑。”
“这又是为什么?”
“我的初始设定是只要见到智人男性,就会自动微笑,但是妈妈用最高权限禁止了我的微笑功能。”
“我现在恢复你的微笑功能。”
樱子坐直身体,向我伸出左手,中指微微前倾。
我也坐直身子,将戴着戒指的左手伸出,与她的掌心相对,同样,让中指前倾。
连接,两只手掌,像是一把燃烧的火焰。
樱子笑了,真如一朵鲜艳的樱花,此时,灯笼上的樱花都要惭愧地凋谢了。樱子的上帝,一定是个伟大的艺术家。
“过路人?”她声音也温柔了些许。
我看痴了,不禁一窘。“你笑起来这么美,你妈妈为什么要禁用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