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孙怒雷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妥,但他却完全猜不透这个叶虚是在打什么算盘,更无法看透叶虚的心思。毕竟,叶虚这个突然出现的敌人对于他与蔡风来说,是完全陌生的,此刻的处境可算是敌暗我明。
蔡风想了想,冷冷地道:“那就将解药送过来吧。”
“好说好说,真不知道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叶某本来很想跟蔡公子交个朋友,却没想到,朋友没交成,倒先引起了你的误会,真是糟糕。”叶虚似乎一脸无辜之状。
蔡风不屑地冷笑问道:“难道叶公子今日不是来对付我的吗?”
叶虚摊了摊手,道:“本来的确有人托我来帮他抓你,可是当我见到你之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蔡公子刻意要如此的话,我也是无可奈何。不过,我们有许多利益是相同的,今次前来中原,叶某就是想找一些志同道合的人来完成这共同的利益,因此,叶某实不想与蔡公子为敌。”
蔡风见对方语意诚恳,并不似在说谎,不由得神情微微有些疑惑,他弄不清楚叶虚的意图。
“那么是谁让你来抓我的呢?”蔡风不经意地问道。
“莫折念生!”叶虚并不隐瞒,很坦然地道。
蔡风一惊,忖道:“叶虚如果来自吐谷浑,那与莫折念生有交情也很正常,吐谷浑的经济命脉与西部的羌人氐人是息息相系的,莫折念生身为羌人氐人的义军统领,自然会与吐谷浑有来往,说不定莫折念生的起义与吐谷浑的支持是脱不开关系的。”想到此处,蔡风目光一移,淡笑道:“叶公子的坦白倒让蔡风有些受宠若惊了。”
叶虚志得意满地笑了笑,道:“我们全都没有必要说这些,这的确可算是一种极为见外的话题。”说着自怀中掏出一颗药丸,轻轻一弹,若一道电流,破空而过向蔡风射至。
蔡风冷哼一声,出掌如电,平推而出,当药丸即将接近手掌时,腕部一扭,一股回旋的力道将药丸的冲劲化为无形,这才轻轻握于掌中。
“好掌法!”叶虚拍了拍手赞道。
“叶公子的指法也神妙得紧呀。”蔡风悠然说了一句,再将药丸放在鼻子前嗅了嗅,问道:“不知道叶公子所用的是何种混毒?”
“这个嘛,乃是叶某独门之秘,不好向外人道出。蔡公子既然知道是混毒,自然不是外行之人。如果我说出这是什么混毒,那这种毒以后就难成独门之秘了。”叶虚毫不客气地道。
“那叶公子最好是再拿一颗解药来。”蔡风道。
叶虚也不吝啬,顺手再给蔡风一颗药丸,蔡风却把其中一颗塞入唐艳的口中。
半晌,唐艳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蔡风这才将药丸交给叔孙怒雷。
叔孙怒雷一咬牙,将药丸吞入腹中。他知道,今日不吃这药丸定会一败涂地,甚至性命不保,吃了药丸还可赌上一赌,因此,他不再犹豫。
蔡风没有放开唐艳的意思,他必须等叔孙怒雷调息完毕之后再放人,也必须证实这药丸的效果。而他却在利用这段时间飞速思考,如何应付眼前的局面。
“叔孙怒雷伤好之后,定要救出叔孙长虹,那时候与叶虚的冲突是在所难免的。自己也无法去控制这个局面,除非叶虚无条件将叔孙长虹放了。”蔡风这么想着,他对叔孙长虹的确有太多的鄙薄,甚至根本就瞧不起这个花花阔少,像这样的人整天被娇惯着,又能有什么大的出息?除了花天酒地、争风吃醋之外就是欺压百姓,横行不法。说到聪明才智,那是不入流的,这种败类留在世上只是多余的。
当然,叔孙怒雷绝不会这么想,无论叔孙长虹怎么不好,毕竟还是他的孙子,一脉相承,亲情是不可磨灭的,血浓于水就是这个道理。虽然他为叔孙长虹的不争气而大伤脑筋,可如今见孙子吃了苦头,不禁心又软了。更令叔孙怒雷恼怒的,却是叔孙长虹竟与尔朱兆打了起来,如此岂会不伤了四大家族之间的情谊?
北魏四大家族可谓同气连枝,虽然各家暗中有些私心,可是却绝不能成为一种表面化的杀戮,这的确让叔孙怒雷有些愤怒,但此刻的他,已经不能再去管那么多,必须尽快恢复功力。
叶虚态度极为自然而潇洒,他似乎并不在意下一刻将会发生什么事情,抑或是对任何可能发生的事情早已胸有成竹。
叶虚身后的四人,就像是一株株枯树,没有半点表情和动静,冷静得让人吃惊。
蔡风心中有些矛盾:“如果叔孙怒雷待会儿与叶虚冲突起来,自己是不是应该出手呢?”蔡风与叔孙怒雷并没有什么交情,何况所救之人又是那讨厌的叔孙长虹,他实在不想出手,犯不着惹上叶虚这个大敌。可是叔孙怒雷与他又有些渊源,这的确不好处理,看来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过以叔孙怒雷的武功,即使不能力敌,逃走总还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也不是很值得担心,眼下让蔡风心头直冒鬼火的是哈凤,哈凤是怎样离开哈鲁日赞和巴颜古而独自跑出来的?并还说是出来找他,也的确太任性了。此刻哈凤落在叶虚的手中,蔡风也觉自己多少要负些责任,而且很明显可以看出,叶虚根本就不在意哈凤的存在,只是将她视为工具和玩物,他自然不能坐视。更何况,蔡风的心底深处并非对哈凤无情,虽然他在心底暗怪自己太过多情,可感情这东西真是难以捉摸,也是人完全无法抗拒的。
哈凤的神情有些木然,对叶虚的亲热反应十分平淡,但却在尽量回避蔡风的目光,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哈凤并不是个傻子,叶虚刚才那一番话的确让她无法接受,再怎么说她也是一国的公主,高车虽然没有吐谷浑那么兵强马壮,但也绝对不是个弱小的民族,即使凶如柔然阿那壤,对高车也是没有办法可想。皆因高车的每个人都是能征擅战的骁将,任何一队人的组合,都凶过普通马贼,这也是为何高车一直横行塞外而不灭的根本原因。
叶虚的武功虽然可怕,更是俊逸潇洒,比之蔡风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在性格和行事的原则上,却比蔡风少了那分人性化的感情。
初见叶虚,他那绝世武技,那超凡脱俗的俊雅和潇洒,以及傲然之态,的确让哈凤倾倒,甚至能令她短暂地忘记蔡风,可是当哈凤再次重见蔡风时,她才发现,叶虚与蔡风二人之间有着绝然不同的气质、风格和神态。
蔡风的傲是自骨子里透出来的,自然若清风拂面,潇洒如雨后秋阳。那是一种极为贴近自然又赏心悦目的傲气和性格,蔡风的傲甚至可让人心服,让人甘愿接受,而叶虚却不同。
叶虚的傲写于脸上,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像是高人一等,志得自满的样子,虽然其内心也沉稳如山,但却少了蔡风那种自然纯朴的亲切感,少了那种含而不露的深邃。
哈凤此刻竟能将两人的性格和给人的感觉分得极为清楚。
与叶虚在一起绝对没有那种踏实而安全的感觉,似乎任何一刻,你都有可能成为沧海之中的一叶弃舟,独自在风浪中挣扎,可蔡风给人的感觉却是绝然不同的。
在蔡风的身边,你总会感觉到他的关心、体贴和善解人意,甚至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自然表露出他记得你的存在,重视你的存在。哪怕只是普通的朋友,他都是那般尊重和关心你。在蔡风的身上,你可以找到大丈夫那鄙夷万里江山的盖世豪情,也可找到男女间的情意绵绵,柔情似水的感觉。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尽管让人心动的,并不是蔡风的外表,而是那狡黠幽默的作风,但它会让你常常享受到意外的情调,时刻保持着一种积极的心态。是以哈凤在此刻,内心中竟极为排斥叶虚,只是她根本就无法抗拒叶虚的力量。
叶虚的可怕,使哈凤对蔡风也没有了信心,是以只得回避蔡风的目光。
蔡风似乎理解哈凤此刻的心境,其实,在哈凤的脸上已将她的心事表露无遗。蔡风本来就极擅于观察任何人的表情神态,此刻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哈凤的心事。但他也无可奈何,如果他体内并无隐患,以他与叔孙怒雷联手的实力,大概可以让叶虚大败一场,可是他这时的功力只能发挥到平日的五六成左右,若再提劲,就会使经脉混乱。是以,此刻他根本就没有把握战胜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