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一片宁静,宁静中,紫霞直插于九霄外。鸿蒙之中,更若洞开一重大门,青冥浩荡,深不见底,日月照耀,金光闪闪,霓彩缭绕……
龙凤合,天地开,蔡风终于与尔朱荣的魔剑相接。
“轰……”
雁楼坍塌,一道电火自鸿蒙之中直劈而下。
紫霞飞,青虹灭,魔剑碎。虚空中那道洞开之门缓缓合上,佛光逐渐淡去,但那股祥瑞平和的意境依然荡漾不散,而阳光似乎变得有些暗淡了。
其实并不是阳光变得黯淡,只是因为虚空之中那道若门一般的奇景逐渐缩小,终成一线,却仍有一缕金光和紫霞外泄。
金光和紫霞洒落之处,正是蔡风的头顶。
蔡风负手而立,桔黄色的披风在微风中微微拂动,那散披的头发也随风而舞,但蔡风却叹了一口气,淡淡地叹了一口气,目光却久久地凝视着那金光和紫霞泄出的一线洞天。直到那线洞天消失良久,他才扭过头来遥望与他相距八丈的尔朱荣。
尔朱荣静立着,如一截烧焦了的木炭,但人形仍在,静静地立在雁楼的废墟之上。他的脚下是一片瓦砾,依然有余烟升起。
此刻任谁都无法认出立如墓碑朽木的身形就是那个曾经不可一世、风云天下数十年的天下第一剑尔朱荣!
蔡风似乎对尔朱荣的静立有些意外,因为他仍感觉到尔朱荣的生机未灭,更有着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支撑着他那具如同焦炭的身躯。
尔朱荣在受到如此强大的天火焚击之下仍然没有灰飞烟灭,这的确不能不让蔡风感到讶异,但让他心惊的却是那股充斥着尔朱荣身体的邪恶魔意,似乎带着毁灭一切生命的怨气。
蔡风不知道那正是尔朱荣藉以抵抗天火焚击的九幽怨气,只可惜尔朱荣不是直接站在地面上,他选择了雁楼楼顶,使得九幽怨气不能直接注入他的身体,这才饱受雷火焚袭之苦。
“你……刚才所……所用的……是……是什么武功?”尔朱荣的声音犹如自地狱中爬起的怨魂,虚弱冰冷之中又多了一丝不敢相信的无奈。
蔡风心中稍安,尔朱荣已只是强弩之末,不由淡漠地吸了口气,道:“‘移岳诀’与‘沧海无量’!”
“泰山……沧海……并非如……如此!”尔朱荣仍不敢相信地道。
“那是因为我已不再是当初的我,‘沧海无量’是永远没有尽头的,也永远都没有一个概念,天地浩渺,沧海无量,这就是不败之道。你应该安息了!”蔡风冷冷地道,心中却没有半点怜惜之情。
“不,我没有败,我仍可击杀你!”尔朱荣战意突生,魔意更是张狂,整个身躯更生出一股青灰色的死气。
蔡风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一丝悲哀,而这时候,尔朱荣出剑了。
剑,呈青灰色,剑芒三丈,宽约五尺。尔朱荣更以极速向蔡风扑至。
魔意横生,怨气四溢,杀机无限。蔡风脚下未移,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蔡风没有出手,只是淡然望着那柄斜斜地疾扑而来,更充满邪恶怨气的巨剑。
三丈……两丈……一丈……五尺……三尺……蔡风仍没有动半根指头,抑或眨一下眼皮,只是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
叹息声刚落,虚空中暴出“噗……”地一声闷响。
剑灭气散,如焦炭般的尔朱荣实在无法承受体内九幽怨气的冲激,躯体竟被化为尘灰飘洒开来。
蔡风很明白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会出现这样一个结局。人的身体永远无法摆脱局限性,他在接受天地浩然正气之时,一个不好就会经脉暴裂而亡。而九幽怨气何尝不一样?甚至更损身体,此刻以尔朱荣那被天火击得体无完肤的躯体如何还能驱使庞大凶悍无匹的九幽怨气?因此惟有死路一条。
蔡风再次叹了口气,抬头望望天空。
天蓝、云淡、风清,阳光依然是那么温暖,几只候鸟划过天空,在优美的影迹之中,蔡风似乎看到了那座遥远的海岛,那个在海边破啼为笑的儿子。
这是一种来自精神上的感应,他感应到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有亲人的呼唤——父亲、妻子、儿子……
是啊,人世间是多么美好,人世间是多么温馨,又何必向往那无法揣度的天道呢?
尾 声
数月后,大沽渔村。
一艘大船之上,蔡风忍不住再次望了一眼渔村之景。他马上就要离开这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中土,实在有些依依不舍之感。
“阿风,你在看什么呀?”凌能丽一蹦一跳地自船舱之中走了出来,欢快如一个小女孩似地问道。
蔡风扭过头来,向她眨了眨眼皮,笑道:“我在看能丽刚才从村口到船上一共留下了多少个脚印。”
凌能丽讶然地笑骂道:“你这呆子是不是吃错药了?自村口到这码头,少说也有一里路程,你又如何能数清我留下的脚印?”
“当然能。你将三步并成两步,本来的淑女步是两步折成三步,而你两步跨出的距离和我两步一样大。我自村口到船上用了一千二百三十六步,你应该只用了一千二百三十五步。因为我迈一步,你迈一步,你比我先一步上船……”
“呵……你竟敢耍我?看我不拎下你的耳朵……”凌能丽听完才知蔡风在耍她,不依地露出一副凶相,老毛病又来了。
“瑞平,叶媚……救我……”蔡风一见形势不好,撒腿就逃。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刘瑞平和元叶媚全都从船舱中赶了出来,颜贵琴也探出脑袋,就连胡林(高平义军首领胡琛之女)和叔孙凤也同样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