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被浓云遮住,天空黑漆漆的。今夜无风,寒气没有前些日子那么沁寒入骨。
寂寥无声的街道上,一辆马车踢踢踏踏行驶而来。
驾车的车夫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他身着一袭灰衣,长了一张国字脸,五官端正,相貌还算周整,总体而言令人印象并不深刻,只是他右半边脸上从眉峰到右眼眼下的一道刀疤却令他这张脸变得凛冽与众不同起来。
车厢中,一只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撩开帘子,外面一片漆黑,看不太清楚,只能依稀辨别出街边的几个老字号店铺招牌上的字迹。
那男子生的长眉凤目玉面朱唇,五官轮廓清隽秀雅,却无丝毫阴柔之感,只是脸色略微苍白削瘦显得有些病态,他拿起手帕捂住嘴咳嗽了两声。
这位便是原陈国七皇子齐容宣了。
齐容宣看着街道两旁的商铺,眼眸深沉。
赶车的车夫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回头恭敬地说道:“陛下稍安勿躁,前面就是皇宫了。”
马车内,齐容宣收回帕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眸色清冷。
车夫回过神,讪笑两声,“属下该死,一时不察,竟又忘了。”
车夫是齐容宣的属下,名叫莫白,曾是齐容宣身边的侍卫,陈国亡国后,他随齐容宣一道入了晋国邺城,成为齐容宣的长随。
齐容宣收回手帕,睨他一眼,道:“倘若再犯,你就自去领罚,不必待在本王身边了。”
莫白缩缩脖子讪讪摸了摸鼻子,扬起马鞭吆喝一声抽在马臀上,骏马嘶鸣一声,扬起前蹄加快速度奔跑起来。
齐容宣把帘子放下,坐了回去。
四年。
不知不觉,竟已过了四年。
他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耳边又出现四年前城门外厮杀怒吼的幻听。
当年陈国都城被晋国大军围困,他登基为帝,于万军之中,于臣子面前,于百姓面前,打开城门,亲自捧着象征皇权的玉玺跪在敌军首领面前。
他以一国之君的身份跪在千万人面前,那份耻辱令他至今难以忘怀。后来他被押送到邺城,整日里活的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什么抱负愿景,通通化作云烟。
冬夜沁寒,齐容宣眸色愈发沉黯。
等到了卢阳王府,齐容宣下了马车,直接去了书房。
没过多久,一个身材矮小佝偻着背脊的小厮端着茶水走进来。
“王爷,茶准好了,今日是红茶,请您慢用。”小厮低眉顺眼,将茶水放在桌案上,推了过去。
齐容宣坐在椅子上,待他离去之后,他伸手端起茶盏,茶盏下放着一张折叠的纸张。
他打开纸张,略略扫过上面的所写的消息,眉头微蹙,随后他将它放在油灯上,火苗慢慢吞噬了纸张。
火光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纸张化作灰烟后,他抬脚踩了两脚,随后他敲敲桌案。
一道黑影从房梁上跳下来,那人蒙着脸一袭黑衣身形矫健。
“主子。”蒙面人抱拳恭敬道。
齐容宣目光沉沉,启唇道:“你去查清楚东宫里一个叫做叶檀儿的女子的身世背景。”
*
东宫。
紫檀被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