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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部分(第2页)

“正是这话。你瞧,我们常常需要俄国在欧洲给我们帮忙——反对拿破仑,反对德皇,现在又反对希特勒——每次我们都不得不把波斯扔在一旁不管,而大熊每次都抓紧机会捞走一大块肥肉。我们结成联盟反对拿破仑的时候,沙皇攫取了整个高加索。波斯人为了收复失地进行了战斗,可是那时候我们不能够支持他们,他们只好退兵。俄国人就是这样把巴库和迈科普油田捞到手的。”。

“这一切,”帕格说,“对我说来都是新闻。”

“唉,坏的还在后头哩。一九零七年,在德皇比尔闹得越来越不象话的时候,我们又需要俄国在欧洲帮我们的忙了。德皇想通过他那条柏林一巴格达铁路插进中东,我们于是就和俄国人瓜分了波斯:北面是他们的势力范围,南面是我们的,当中有一片中立的沙漠地带。事先一点儿也没跟波斯人商量过。现在,我们又通过武装侵略分割了这个国家。这样干很不漂亮,可是伊朗国王是死心塌地亲德的。为了巩固我们在中东的地位,我们不得不这么做。不过话得说回来,也怪不了伊朗国王,是不是?从他的观点来看,希特勒所打击的,正是一个半世纪以来从南北两面侵吞波斯的两大强国。”

“你说话真坦率。”

“啊,是啊,自己人嘛。现在,请你试着从斯大林的观点来看一看。他和希特勒瓜分了波兰。我们认为他这么做有罪。他和我们瓜分了波斯。我们认为他这么做有理。所以,向他比较善良的一面本性呼吁,也许会叫他有点儿迷糊。你们美国人就应该把这件事实实在在地抓一抓。”

“我们为什么该卷进这场纠纷里来呢?啪格问。

“上校,红军现在占领着伊朗北部。我们在南部。《大西洋宪章》使我们作出保证,战后得撤出去。你们当然希望我们照宪章办事。可是俄国人怎么样呢?谁来叫他们撤出去?沙皇也好,共产党人也好,俄国人做起事来总是一个样,这我可以向你保证。”

他很严肃地盯着帕格看了好一会儿。帕格也盯视着他,没有作答。

“你现在明白了吗?我们撤出去。红军却呆下来。他们控制住伊朗的政局,然后‘应邀’推进到波斯湾和开伯尔山口,又需要多久呢?他们不发一枪,就可以无法挽回地改变世界均势。”

经过一阵令人发窘的沉默后,帕格问:“我们对这该做些什么呢?”

“第一课到此结束,”西顿说。他把黄草帽拉下来遮住眼睛,睡着了。帕格也打起盹儿来。

当火车晃动着把他们惊醒时,他们已经驶进了一个大铁路停车场,里面停满了机车、货运车厢、平板货车、油槽车、起重机和运货卡车,四下里闹哄哄的一片嘈杂:装货,卸货,火车在侧线上调换车厢,再加上没刮过脸、穿着工作服的美国士兵大声叫嚷,还有一群群当地工人叽里呱啦乱喊一气。 工棚和车库都是新建的,大部分铁轨好象也是新铺设的。西顿领着帕格乘坐二辆吉普车在车场里兜了一圈。虽然下午的太阳很厉害、车场里倒还凉风习习。这个车场占了几百英亩沙漠土地,一边是一个土砖房子的小镇市,一边是一大片陡峭、不毛的黄褐色岩石。

“美国人的精力老叫我吃惊。你们几个月内就象变戏法那样把这变出来了。考古学惹你讨厌吗?”西顿指着一座山坡。“那上面有萨沙尼德王朝的岩石陵墓。那儿的浅浮雕很值得一看。”

他们下了吉普车,顶着一阵阵的狂风爬了上去。西顿一边走,一边抽烟,象头山羊那样寻路上山。他的耐力超越了一切生理规律。当他们到达山腰上那些黑乎乎的洞口时,他可不象帕格那样上气不接下气。在帕格的外行眼光看来,那里的风蚀的雕刻象是亚述人的风格:公牛,狮子,僵立着的虬髯武士。这里一片安静。远在山下,铁路停车场里还在呜呜作响,发出铿锵的声音,在这片古老、沉寂的沙漠中,只是一个忙忙碌碌的小斑点。

“一旦战争打胜以后,我们就不能再留在伊朗了,”帕格提高喉咙压过风声说。“我们的人民可不是这么想的。下面所有那一切东西都会生锈,腐烂。”

“不错。可是在你们离开之前,有不少事情得做。”

在他们身后的陵墓里,响起了一阵洪亮空洞的呻吟。西顿象只猫头鹰那样说:“风吹过墓穴口。听上去很古怪,是吗?有点儿象在空瓶口上吹气的声音。”

“我真差点儿要从这座山上跳下去,”帕格说。

“本地人讲,这是古人的阴魂在为波斯的命运叹息。倒也比拟得很恰当。现在你再听我说。一九四一年,在侵略和瓜分之后,三国政府——伊朗、苏联和我们英国——签订了一个条约。伊朗保证把德国间谍驱逐出境,不再制造麻烦;我们和俄国答应在战后撤走驻军。可是斯大林根本不会理睬这一纸公文的。要是你们也加入这个条约——就是说,如果斯大林向罗斯福 保证他会撤出去——那就是另一码事了。他也许真的会走。他会叽里咕噜,推推搡搡,大肆咆哮,但这是唯一的机会。”

“这事已经在进行了没有?”

“根本没有。”

“为什么没有呢?”

西顿把他那双皮包骨的黝黑的手朝天一摊。

傍晚时分,火车经过一列翻倒在路基旁边的、炸坏了的货车。“这是很糟的一次事故,”西顿说。“德国间谍埋的炸药,土著洗劫了车厢。他们得到了准确的情报。车上装的是食品。在这个国家里,这跟同等数量的黄金一样值钱。大亨们在囤积所有的谷物和其他大部分食品。这个地方的贪污腐败叫西方人吓得目瞪口呆,可是在中东,就是这么办事的。 拜占庭和奥托曼人留下来的遗风。”

他一直讲到深夜,讲波斯人如何设下巧计进行抢劫和袭击,这对租借物资讲来,可真成了个无底洞。他说,在他们看来,这条由南往北突然闯过他们国土的物资洪流,只不过是帝国主义疯狂的又一种表现。他们知道这不会持久的,所以拚着性命想捞一把。例如,铜电话线刚一装上,立刻就给偷走,已经有几百英里长的线不翼而飞了。波斯人喜爱铜制的小玩意儿,铜盘子铜碗。现在,波斯市场上到处都是这些东西。西顿又说,这些人已经被征服者和他们自己的王公贵胄盘剥了好几世纪,不抢人家,就给人家抢,这就是他们所知道的真理。

“你们要是能够把斯大林请出去,”他打了个呵欠说。“看在上帝份上,可不要把你们那一套自由经营的制度,以及什么政党竞选之类的东西搬到这儿来。在波斯人看来,自由经营就意味着他们对付你们铜电话线的方法。在一个落后、不稳定的国家里,民主只会让一个组织严密的势力集团砸个粉碎。在这儿,将是一个共产主义集团,向斯大林去敞开亚洲的大门。所以,忘掉你们那些反对君主制的原则吧,还是要加强君主政体才好。”

“我会尽力而为的,”帕格说,他对于这个人这种尖刻而又坦率的作风禁不住微笑起来。

西顿睡眼惺忪地也朝他微微笑了笑。“我听说大人物们很听你的意见呢。”

直到最后一分钟,德黑兰会议都是一会儿说要开、一会儿又说不开。忽然,它竟召开了。总统率领一个七十人的代表团从天而降,到了康诺利将军那里:有特工人员、陆海军将领、外交官、大使、白宫办事人员以及各种各样的随员,他们在阿米拉巴德基地上乱糟糟地横冲直撞。康诺利告诉他的秘书说他太忙了,谁都不见,可是一听说亨利上校又来了,他登时跳起身,走进了会客室。

“好上帝埃瞧你这副样子。”帕格没刮过脸,形容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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