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可以找个地方吃饭。”
“不,别忘了我们还得付图书馆押金呢。”
“我们要回家来,在家里吃,我们要吃一顿很好的晚餐,喝合作社买来的博讷酒〔2〕,你从那窗口就能看到橱窗上写着的博讷酒的价钱。随后我们读读书,然后上床做爱。”
“而且我们决不会爱任何其他人,只是彼此相爱。”
“对,决不。”
“多么好的一个下午和傍晚啊。现在我们还是吃中饭吧。”
“我饿极啦,”我说。“我在咖啡馆写作只喝了一杯奶咖。”
“写得怎么样,塔迪?”
“我认为不错。我希望这样。我们午餐吃什么?”
“小红萝卜,还有出色的小牛肝加土豆泥,加上一客苦苣色拉。还有苹果挞。”
“那么我们就可以有世界上所有的书籍阅读了,等我们出门旅行的时候就能带这些书去了。”
“这样做对得起人吗?”
“没问题。”
“她那儿也有亨利·詹姆斯的书吗?”
“当然。”
“哎呀,”她说。“我们运气真好,你发现了那个地方。”
“我们一向是运气好的,”我说,像个傻瓜,我没有用手去敲敲木头〔3〕。公寓里也到处有的是木头可以让人去敲啊。
等我们走进了房间,上了床在黑暗中做了爱,我还是感到饥饿。半夜醒来发现窗子都开着,月光照在高耸的建筑的屋顶上,这饥饿的感觉还在。我把脸从月光下转向暗处,可是睡不着,就躺着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俩在夜里醒了两次,现在月光照在她脸上,她睡得正香。
我非得把这一点想出个究竟来,可是我太笨了。那天早晨我醒来发现是个虚假的春天,听到那赶山羊群的人吹起的笛声,跑出楼去买赛马报,生活似乎显得就是那么简单。
但是巴黎是一座非常古老的城市,而我们却很年轻,这里什么都不简单,甚至贫穷、意外所得的钱财、月光、是与非以及那在月光下睡在你身边的人的呼吸,都不简单。
注释
〔1〕 瓦莱里·拉尔博(ValeryLarbaud,1881—1957)为法国小说家、诗人、评论家,曾把柯勒律治及乔伊斯等欧洲作家的作品译成法语出版。
〔2〕 产于法国中东部的博讷城的一种普通干红葡萄酒。
〔3〕 西方迷信,人们认为在夸自己有好运气以后要用手敲敲木头,以免好运气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