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伙计说,你们还有没有其他的菜表,比如用图画这种通俗易懂的形式表现的?
伙计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店的菜表已经很通俗易懂了,没有冷僻字。
我说,我不识字。麻烦小哥给我念一下吧?
伙计笑道,不识字就随便点啊,我要下工了,这么一大墙东西,鬼才给你念!
游看向那伙计说道,你凭什么瞧不起人了?
伙计道,鄙人生平瞧不起不读书的人,要知道“万般皆下品”,不识诗书能有什么出息?看姑娘也是知书达礼的,怎么跟着一个大粗人,不枉自荒废了青春吗?
那伙计笑笑,走回柜台,竟取下帽子,换了副打扮,原来却是这里老板。
我想着这老板的话,心里不觉得好笑了,却一阵焦灼,原来我只是个布衣粗民,而朝夕相伴的游,却是与我这样不同,那以后一切会怎样呢?
游对我说,你要不高兴,我们就走吧,不在这吃了。
我说,不用了,这老板也不是坏人,只是说话直率罢了。
游说,别人这样污蔑你,我替你生气。
游低了头,帮我写了菜,那老板也不再过来,后堂走出来一个小二,看了我们的菜单便回了厨房。这时候门外走进来一人,我觉得十分熟悉,细看时原来是毛生。
游凑过头来,在我耳边说,我不喜欢这人,你少和他说话。
我对毛生说,吃饭了吗?我们叫了三个菜,你再叫菜吧。
毛生说没有,追上那小二,嘱咐了几句便回来,在我一旁坐下。
毛生看向游道,姑娘好啊,好久不见啊。
游只把眼睛瞟向桌子,似乎不理会眼前之人。我看着毛生雕琢着皱纹的精致的脸道,你今天怎么一个人转到这里来了,没事做吗?
不料我一句话勾起了毛生的兴致,他便大声和我谈论起集贤会的近况和远景,又详细描叙起起居生活,只是我听着这些随时间推移慢慢忘记的细节的时候,心里竟已没了任何熟悉或者亲切的感觉。
毛生说,会长很惦记你呀,昨天还提起了你,你当初走得真干脆啊。
我说,别和我说这些了,我都要忘记了。
毛生说,兄弟一场,别生分了啊,我们聚少散多,见面了你不想好好聊聊吗?
我说,哪个会长,还没有换吗?
毛生说,没换啊,上面的都没变呢,你要来了,还有你的位置呢!
我说,好啊,要是我现在就去,能住原来的地方吗?
毛生说,能啊。其实你看,会里比外面还是好多了。照我说,你回来吧,把姑娘也带上,在会里生活。
我忽然萌生一阵惊喜,原来我是可以无限虚伪的,无论如何这也是一种本领。但这时却有一人站了起来,丢掉筷子,径直走出门去。
这人就是游。我赶出门外,看她穿过人流向前快步走去。旁边一个卖菜的老头子说,娘子跑了,还不快追?
我跑了起来,拨开挡住视线的人群,寻找游的身影。
路过一条巷子的拐角,我被前面一人吓了一跳。原来游正站在墙角。
游说,我看你和那人一样,什么都不懂。
我无限自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